怀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红拂走到院子里道:“小姐这两日有些想家,心里烦闷,我也陪着掉了会泪。你来有什么事吗?”
红拂马上道:“没什么。就是我家小姐被外祖家接了去,没来得及跟你家小姐道别,让我来说一什么,可能住上两三日就回来。”
怀珠点点头,道:“晓得了。”
见红拂笑着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半天,怀珠莫名道:“你盯着我瞧什么?”
红拂道:“你今年多大了?”
怀珠道:“我十五了。”
红拂抿着嘴道:“瞧着你仿佛比我第一次见时更招人怜爱一点了。”
怀珠顽皮一笑,道:“我跟着我家小姐时间久了,沾了点仙气。再者说,将军府也养人呢。”
“你可真会说话。我看你倒是女大十八变,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好看。”
怀珠知道红玉平时没少挤兑红拂,因唐小姐和自家小姐好,红拂也愿意同她亲近,二人私下里相处得不错。
“瞧你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我帮你重新整理一下吧。”
红拂拉着怀珠去了自己那里,让小丫鬟打了温水给她洗脸,用巾布抆干,涂上一层润润的胭脂。然后将她按在梳妆镜前,打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重新用珠花固定好,对镜一照,果然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我就说嘛,是你从前总梳双丫鬟弄的,今后就像我这样梳头吧。”
怀珠担心小姐,不敢多留,却又怕将军府的人起疑心,只得撑起笑脸尽量敷衍。上次她哥哥带着明晃晃的伤势在将军府里招摇过市,过后被她狠狠说了一顿,连上药的时候都故意加重的手力,疼得曲胜只得紧咬牙关,默默流泪。小姐和李家的事一个不小心被外人知道了岂是玩的?虽说两下都无意再继续下去,小姐也下定决定要将信物归还,但两家曾经议亲的事最好不要被更多的人知道。
勉强应付完了红拂,怀珠告辞离去。匆匆走到门口就见有人探头探脑的从半掩的窗子往里瞧。
“你做什么?”
怀珠这一喊,吓了那人一大跳,转头望着她道:“梁小姐没去上课,我家小姐将夫子留的功课写了下来,遣我送过来。”
见是唐韵身边的紫瑛,怀珠笑着走过去道:“没吓着紫瑛姐姐吧。走,随我进去见见我家小姐吧。”
紫瑛迟疑了一下,道:“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怀珠笑盈盈的将她请进屋中,腊梅正坐在桌前打络子,见了二人便起身让座,又说:“小姐在书房写字呢。”
“谁来找我?”妙懿走出来问道。
怀珠见她脸上干干净净的,毫无异色,笑道:“是紫瑛姐姐特意给小姐送了好东西来呢。”
紫瑛说明了来意,妙懿接过瞧了瞧,又说请她回去谢过她家小姐,并赏了银子,紫瑛推辞不过就接下了。
紫瑛走后,怀珠将窗子掩上,道:“刚才我回来正好撞见她鬼鬼祟祟的往咱们屋里看,也不知打了什么鬼主意。”
妙懿道:“咱们最近留心着点就是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都想好了,越快越好,让你哥哥寻个隐蔽些的地方,咱们悄悄的过去,最好别被人察觉。”
怀珠应下,自去告诉了曲胜。曲胜得了信,心说李家不是东西,赶紧退了也好寻下家。当初他为了找李家,整个天京城都跑了个遍,很快便在刘家胡同寻了个隐蔽幽静的茶楼。定下地点后,他又去国子学寻李敬儒。
将见面的时间地点一说,李敬儒点头同意,曲胜又忙着回去报信。
“这回可让我抓住了吧!看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李敬儒一回身,就见树丛后面走出来好几位年轻公子,林学渊得意洋洋的走在最前面,在萧瑟的秋风中摇着把扇子。
“你再不说实话,我可要派人去讲你相好的人抓过来审问了!看你招还是不招。”
李敬儒没奈何,只说儿时在老家父亲一时兴起,与人玩笑说下了亲事,谁知对方却当了真,竟然来寻他了。
他负手而立,望着头顶虬髯的古树,温声道:“说什么定亲,其实不过是年小时两家的戏言罢了,连订礼都未下过。”
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冷意。
这个麻烦可千万不要影响自己的前程才是。
否则……
☆、第36章 痴心女还玉逢甘霖
在李敬儒的记忆中,梁小姐不过是个长得胖乎乎的小姑娘,除了肤色极白,眼睛不小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最喜欢跟在他的后面跑。他有时候故意跑得很快,就是想看看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每当这时候,她的脸都会红得像个苹果,看着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他曾趁着丫鬟不注意,咬过一口,被跟着他一起来做客的表姐发现了,好几日都没有理会他。那个表姐的闺名似乎叫素月。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道:“我只当她是妹妹,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况且我家早早搬到京城来了,早已与那家断了联系,谁知竟有今日的风波。”又叹息了几声。
他的另一名友人裴茗则挑了挑眉,道:“前途为要。似这般误会,还是尽快解释清楚得好。你可还记得那中了进士的闻达?”
李敬儒回头道:“那件事这样有名,我如何不知呀?”
“本来陆翰林想招他为婿的,甚至已经定了亲,却被他从小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子找上了门闹,结果闹得人尽皆知,最后传到皇帝耳朵里,下旨令他守旧诺,依旧娶从前那女子为妻。命陆翰林的女儿另择女婿。这还不算,还派他到南疆那荒蛮地方做个小官,十来年都没升过官职,恐怕这辈子就要客死他乡了。李兄才华出众,将来必定出人头地,怎可因为一区区女子耽误前程?”
李敬儒边摇头边笑道:“不妥,不妥,读书人岂可忘本?当年闻进士是被权势迷了眼,人品大有问题,陛下怎样处置都不为过。而我却不同。这其中有些误会,待我和她解释便好。”
林学渊斜着眼,瞧了李敬儒一眼,调笑道:“别是已经和人家小姐交换过什么信物,指天发誓,非卿不娶吧?否则谁家小姐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逼婚呢?”
李敬儒笑着摇头道:“哪里有你说得这样夸张?”
林学渊不依不饶的道:“那就是有了?”
裴茗为他辩解道:“世济向来为人正直,多少名门贵女对他有心,他都不理会。我从前只当他心中有人,如今看来,倒是另有原因了。”
李敬儒叹道:“还是裴兄懂我。”
“老实说,世济是我们几个人中学问最好的,今科必发达,秋闱怕是定能中的。”裴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