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他看了宋一发在一区杂志的论文,有关于心脏瓣膜置换术,提出了一个新颖又大胆的想法,以目前世界心脏外科手术水平来说非常具有前瞻性。更惊人的是论文中三例成功手术均由宋一亲自主刀,这是让他成为足以站在国际青年医生前列的顶尖技术。
顾律铭几乎能想象得出来这篇论文一出,宋一会在圈内得到多激烈的评价,他在业界的地位立马今非昔比。
外科医生并非越老越吃香,精力、体力、耐力,甚至于胆气都是手术成功与否关键。宋一的年纪在这个行业里还很年轻,他还未迎来自己的巅峰岁月。他会走得越来越高。
宋一演讲完,在意料之中的热烈掌声里走下台。顾律铭怔怔看着,一瞬不能眨眼。
即便到了现在,他依然只能仰望师哥的背影,仰到脖子都要酸痛了,眼睛也要流泪了。
散会后,他打听到宋一一行人的住所,却根本没有前去制造一个见面机会的欲望。
他继续深造下去的目的,他留德的动力,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顺理成章地站在师哥面前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忍耐。好在对于他来说,忍耐思念已经习以为常,五年是这么过,六年同样也该这么过。
只是,师哥好像又瘦了许多,不知道是那身黑西装造成的视觉收缩,还是他真的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博士三年级,顾律铭在当年宋一一鸣惊人的医学杂志发了毕业论文。虽然课题不同,但研究方向大体一致,发表在同一本杂志里,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没错,顾律铭就是故意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宋一在翻开那期《新英格兰》时的表情,他想立马从海德堡飞回北京,飞奔到宋一面前,骄傲地告诉他,这就是顾律铭写的论文,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顾律铭毕业时曾得到导师的盛情挽留,希望他留在德国的医院,被顾律铭拒绝了。
即便他看起来镇定淡然,其实已归心似箭。
从法兰克福直飞北京的航程变得格外漫长,顾律铭用手指轻轻摩挲手帐里的那几张照片,嘴角勾起怀念的笑容。
到北京的那天,北京又在下雨。
倾盆大雨
父母到机场来接他,母亲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眼泪全抹在他白色衬衫上。他松开拖行李箱的手,回抱了泣不成声的母亲。
母亲说:“你瘦了,也高了。”
父亲说:“他骨骺线早就闭合了,怎么可能还会再长高。”
母亲没理会父亲的煞风景,欢欢喜喜地打量顾律铭:“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念书又忙,肯定没空注意三餐。你看你连膈下肋骨都这么明显了。”母亲心疼地摸了摸顾律铭的肚子,一行人往停车场走去。
回程的路上,父亲终于问了句话:“有想要要去哪家医院了吗,要是你来我这边……”只是话还未说完,顾律铭便打断他:“已经有心仪的了,回国之前我和那边用邮件联系过,都安排好了,没什么问题。”
父亲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顾律铭,沉默一下,点了点头。
因为大部分行李都委托给了国际快递,顾律铭随身只带了一只小箱子登机,轻装简行的回归平静得仿佛只是到国外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