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政依树淡然而立:“爱妃可是为夫的心尖肉,怎能随便杀掉,为夫花重金收买各路驿卒、马夫,才探得爱妃下落——这答案听了满意么?”
简苍半晌没了声音,过后凝着嗓子问:“不杀我,还是十五鞭的处罚么?”
“你认个错,来陪我一晚,十五鞭也能免了。”
树后无风,简苍捏住衣领轻轻颤抖,说道:“今晚随侯爷回城后,估计难以见到北方回乡的路,求侯爷让我站得高一点,再朝家乡那边看一眼。”
萧政示意骑兵递过来长鞭,一道道挽在手里,冷淡回道:“登高怕不是望远,而是寻短见。你的诡计层出不穷,与我斗三年,也不知消停下。有了诸多前车之鉴,今晚的请求就免了。”
简苍低头哽咽:“只看一眼,别无他念。”
萧政抬头打量她所要求的山头地势,她没听到应答,又哀求:“看过之后,安心随侯爷回去领罚,就算多吃一顿鞭子,我也愿意。”
萧政冷笑:“五鞭下去就没了声息,还敢一次次朝外跑,视家规国法于不顾?”
简苍不说话,转头看着雾霭丛生的树丛,耷拉着肩膀,背影疲软无力。
萧政伸手过去,她并不接,还像是受惊的兔子,朝外跳了一大步。他冷脸说道:“跟我来。”她拖慢脚步跟在后,走到了山顶。
前方雾气弥漫,冷风滚荡而来,也破不开白茫茫的纱帐。
萧政用绸布系好简苍的腰身,将绳头牵在手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简苍站在石上迎风远望,长发、裙幅漂浮若墨画,素面雪颜,似天公的丹青妙笔,生得柔美而秀丽。她默然望着远方,目光沉迷,身姿屹立,似乎痴了一般。
萧政一直细心查看她的动静,见她不言不语,拉了拉绸绳。“走。”
她低语道:“还未看够,又怎能走。”
他顺势看去,白雾依然,掩落了景物,不辨方向。
再等一刻,拉她,她还是不愿动。
萧政跃上石台,伸手抱住了简苍的腰,还没出力带离她,她突然回抱住了他,与他颜面相对,瞳清目明,气息几乎交织在一起。
她第一次看着他,毫不躲避。
他立刻觉察到了异样。
简苍擅长土木建造,了解山形地势,玩弄起陷阱暗道时,可谓驾轻就熟。脚下的这块石头,卡在草泥之中,受潮湿雾气所浸,已出现松滑迹象。而她上山之时,就随手拣了两小块尖石,抵在大石舌喉之下,使它暂时保持了平衡。
萧政一上来,就会打破平衡。他是练武之人,脚步抢滑两下,还能挽救局面。
可是简苍不会放任他挽救局面。
她拼尽全力冲向了他的怀里,他背后放空,若躲避,势必会让她一头栽下去。
最终的结局就是他抱住了她,用后背触地,滑过一大片潮湿的草坡,然后径直掉下了断崖。呼呼雾风袭来,他将她捆在怀里,极清楚地说道:“至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他看着怀里的她,她已闭上了眼睛,颜面绷得极紧,不过咫尺的距离,她听了却是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