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望着雕花木门的杨泽一时间有种今夕何夕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

但似乎被这个剧情影响的并不仅只是杨泽。

戚遇和苏一岚都是爱岗敬业的演员，尤其是戚遇，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这么多年的拍摄下来，每一个导演在采访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提一提从来不因为台词而ng的戚遇。

但凡事有意外。

导演只看见英俊的男主角和女主翩然落在山门外，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撩开袍子单膝跪地，那台词念到一半，从不出错的影帝大人忽然就卡了壳。

“弟子……”戚遇有些恍惚，他看着那临时搭建出来的场景，却又好像透过这些看见了另一个“紫云山巅”，有俊郎的少年跪在门口，神色收敛，暗藏杀机。

等反应过来时，导演已经喊了cut，苏一岚投来关切的目光：“你还好吗？”

戚遇一愣，歉意道：“抱歉。”

“没事。”苏一岚笑笑，“等等再拍一条。”

木门静悄悄地打开，顶着玉冠的杨泽探了头出来，领口完整地包裹脖颈，连一丝多余的风情都没显露。这装扮让戚遇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茫然，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满脸的欲言又止，但碍着别人在场都咽了回去。

好在今天之后的拍摄中就不再有让人觉得相似的场景，大家也只当是影帝无关痛痒的一个小失误。

拍摄的行程安排的很满，两人被安排住在不同的房间，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到，两人都没有去对方的房间过，也就根本没有多余的机会能够坐下来讨论一下。

但在之后的拍摄过程中，戚遇脑中总是会忽然闪过那不知何方落雪的长阶，紧闭的山门，沉默负手的青年和眼底诡谲的少年。

那些景象一层覆一层，一层覆一层，戚遇仿若站在山崖之上，看着云雾缭绕的底端的景象一日较一日清晰。

像是惶恐又像是期待，他的手按在礼物顶端的缎带上，差一点就能抽开，却又不知道具体时间。

杨泽杀青前的一场戏，是男女主下山之后，师尊在紫云山巅独自迎来了死亡，他跟着特效组的老师在身上贴好血浆袋，又教了几次怎么使用才放心地让杨泽可以准备拍摄了。

上场前杨泽看了一眼戚遇，他和女主演站在边上对下一场的台词，似乎是感觉到杨泽的目光，他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

杨泽笑着装模作样地对他鞠了个躬，摆足了并不熟悉的后辈模样。

苏一岚看到了，笑道：“这个杨泽很聪明，演技也不错，以后应该能大红大紫。”

公事以外就不爱理人的影帝难能可贵地给了一个赞同的点头，目光已经移了过去看杨泽的表演。

剧情里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了解一个设定就是妖王原来也是师尊的大弟子，甚至严格说来应该算男女主角的“大师兄”，但后来心术不正被掌门赶走，心有不甘才堕入妖道。

此刻杨泽面对着妖王的演员，面如寒冰，声音严厉，恍若与旧日重合：“你心术不正，执念深重，命本该绝。”

戚遇一时恍然。

耳朵里有另一个声音和另一张面孔，又好像不止同一个声音与面容。

他看见妖王的剑贯穿了杨泽的胸口，血浆袋裂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锦袍，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青年被一刀刀凌迟的伤口，黑洞洞枪口顶在胸膛上艳丽而笑的少年，还有被按在婚礼现场倒在鲜红绸缎上七窍流血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