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应兰风知道他们公务在身,又见说的这般客气,忙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应某先告退了,两位且也自便,请。”

应怀真说罢,转身自回了房,将房门关了。

梁九转身欲走,经过应怀真房间的时候,听到里头丫鬟的声音,道:“吓得我的魂儿都没了,半夜三更做什么呢?”

是应怀真的声音答道:“现在没事儿了,不要说话,快些睡吧。”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安然。

梁九双眉微蹙,忽然心想:方才拍门的时候并不曾听见里头有脚步声,直到应兰风呼唤的时候,应怀真应答的声音却俨然就在门边,莫非这女孩子一直就站在门口?然而……这又是为何?

此刻客栈内复又恢复一片静寂之态,梁九脚下无声,重又回到之前跟张珉查探过的那房间,进门之后,就把房门闭了。

外间的掌柜跟小伙计一直仰头看着,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梁九把门关了,沉声便问:“看出什么来了?”

火光一亮,同伴张珉道:“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拧断脖颈而死,其他的暂时看不出来。”

梁九点头,火折子逐渐亮起,将屋内的情形也映了出来,原来就在这房间的门口两侧,梁九的身边儿上,竟各有一具尸体横躺,两个都是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上半围着一块儿黑布挡脸。

梁九俯身又看了几眼,望着两人略有些粗糙的手掌,道:“的确是他们……然而,怎么竟忽然被人杀了?下手的又却是何人?”

张珉说道:“看这杀人的手法,必然是高手!难道是寺丞不放心我们,又另派了兄弟来?”

梁九摇头道:“不可能,寺丞吩咐我们此事要暗中进行,绝不会再叫别人来插手,也不是他素来行事的习惯。”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梁九才道:“罢了,不管如何,幸好应公一家无事,我等也算并未失职,改日上京跟寺丞一一禀报就是了。”

次日一早,应兰风一行启程赶路,沧州距离京城已不算太远,然而紧赶慢赶,仍然是走了近一天的光景,将要到天黑的时候才进了城。

应兰风看着暮色中景物依旧,心中想到:五年前他离京的时候还是个生疏青涩的懵懂子弟……不由地感慨万千,正在四处乱看,忽然招财上前两步,对他说:“大人,昨晚上那两位差官才也进城了。”

应兰风一怔,转头看去,果然依稀看到梁九跟张珉的身影,两人骑马正拐进左边的一条大道,极快地便消失不见。

应兰风微微蹙眉,心中不由想到:“这两位怎么就在我们身后?莫非又是正巧儿遇见了?”

正在琢磨,便听前方有人叫道:“二哥,让我等了好久,可算是来了!”

应兰风抬头,见是应竹韵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厮,满面带笑地迎上前来。

应兰风见状,便把梁九跟张珉的事儿暂且抛在脑后了。

且说梁九张珉两人,飞马赶到大理寺,询问门口守卫,却说唐大人早就离开了,又问他们是否有急事,指点两人前往兴泽楼去,道:“刑部的凌典狱早早儿地来了,叫了去吃酒呢,两位此刻去或许还在那处。”

两人闻言,即刻便来到兴泽楼,不料那小伙计道:“两位来迟了一步,唐大人跟凌大人一刻钟前就走了。”

两人听了,十分无奈,梁九便说:“不知寺丞是回家去了亦或者别有应酬,却到哪里找去?在别的地方还好,若是在府里,我们贸贸然寻去,仿佛不妥……左右应兰风已经顺利回京,我们也算交差了,索性明儿再回罢了。”

张珉也是如此想的,两人便当街分开,各自回家。

你道小唐人在何处,此刻他果然是在家里的。

跟凌景深吃足了酒,彼此分别,小唐回了府,不免先拜见老夫人。

唐夫人见他似有三分倦意,便问道:“可是吃了酒来?”

小唐道:“跟景深吃了几杯,不曾多饮,娘且放心。”

唐夫人笑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你都这么大了,又是个极有分寸的。好了,不用在这里耽搁了,快回去吧,你明慧妹妹在呢,等了你半天了。”

小唐听了,略略一怔,只好答应退了出来,他自忖林明慧此刻必然在妹妹敏丽那里,于是便慢慢地往敏丽的居处而去,刚进了门,就有丫鬟迎了,道:“少爷回来了,才姑娘催我们去看看呢。”

小唐停步问道:“林姑娘可也在?”

丫鬟道:“正是的呢,下午就来了。”便替卷起帘子。

小唐进了屋里,转往内而行,隐约听里屋说话的声音,只听是妹妹敏丽的声音,说道:“我也很是心爱这诗的……怪道皇上当初格外恩赏,想来必然是察觉了这位应大人终非池中物,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对了,你可知道这位应大人是何等的人品人物?听说他不日就要回京了。”

林明慧道:“这位是应公府的出身,人品人物必然都是一流的。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写得那样的好诗,不然……若是个丑八怪写出这诗来,我也必不喜欢的。”

敏丽轻笑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倒是好,竟反其道而行之,把圣人的言语抛之脑后。”

林明慧便哼了声,道:“什么圣人俗人的?我又不是那等读死书的迂腐书生,动辄把什么‘子曰诗云’奉为圭臬,谁理会那些劳什子呢,只凭我心情罢了。”

小唐听到此处,啼笑皆非。

这会儿那丫鬟进来,见他不进去,便咳嗽了声,向内说道:“少爷回来了。”里头听见了,说话声顿时止住。

小唐只得迈步进内,却见林明慧跟妹妹敏丽坐在一处,旁边桌上放着张纸,他扫了一眼,看到上头用簪花小楷写着一首诗,自然正是应兰风那首轰动京城的佳作了。

敏丽见他来了,就起身见礼,道:“哥哥回来了。”

林明慧也起身,见他双颊微红眼泛醉意,便轻轻地用手扇了扇,皱眉道:“你又喝酒了?”

小唐微微一笑,还未做声,林明慧忽然又道:“必然又是和那个凌景深?这人做什么总缠着你呢!好生讨厌!”

小唐见她倒是聪明,便笑道:“我跟他自小的好友,当然形影不离了。”

敏丽则轻声细语地说道:“那位景深哥哥我也是认得的,锦宁侯家里跟我家原本也是世交……只是近来他们家有些潦倒了,景深哥哥本是极有才能的,如今只在刑部做一个典狱,真真是大材小用了。”说着便幽幽地叹了一声儿。

小唐仍是不语,林明慧却笑道:“要不怎么说‘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呢,叫我说,你且不用急着替别人感叹,倒是要先管管你哥哥了,留神他也给那管刑狱的人给带坏了!”

敏丽走到桌边,自顾自拿了那张写着诗的纸来看,一边儿说道:“我哪里管得了哥哥?再说也不用管,哥哥是自有主张的人,他若是不愿意,任凭是谁也带不坏的,他若是要学坏,就算一万个坏人只怕也坏不过他!”

小唐见两人斗嘴取笑,便只做没听见的,走到窗台边上去看那盆未开的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