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1 / 2)

应兰风心果然是心中难舍的,因艰于言语。

程家主便冷笑道:“方才大人还说的那般慷慨,如今却又儿女情长起来了?不瞒您说,我这般做,也是为了您好罢了,应大人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强求,咱们公堂上见就是了,到时候,只怕应大人的爱女,少不得要抛头露面,满城人人都知道她是个……”

程家主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又道:“何况大人的二小姐不是嫁到唐府的么?大人可也要为她着想着想,若此事传出去,只怕将来二小姐在唐家,也难抬头!大人且思量思量!”

程家主说完,便拂袖入内去了。

应兰风脸色灰白,站立不稳,见他去了,便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且说程家主进了内堂,程公子已经醒了,便问究竟。

程家主说了一番,程公子叹道:“只怕应大人不肯行此事的……难道真的要闹出去?”

程家主叹了声,道:“为父也不愿如此,然而……如今有人想要咱们把此事闹出去,又能如何呢?”

程公子道:“父亲,若真如此,只怕应公府要一蹶不振,应大人的前途也要断送,另外,唐家那里也……咱们是不是得罪了太多人了?”

程家主道:“若不得罪这些人,就要得罪那尊神……又有什么法子?恨只恨那个该死的阴妇,下作无耻,竟作出这种丑事,让把柄落在人家手里!纵然咱们不出头,也自有人想法儿地闹出去,结果还是一样。”

程公子也是无奈,叹道:“我素来敬重应大人的为人,才以为他的女儿必然是极好的,没想到,竟是如此!如今竟也害了应大人了。”

程家主半晌无言,末了才道:“故而说儿女债儿女债,既然养了,自然替她顶了,他自己也说了‘养不教父之过’,凭他去罢了,他若真狠得下心来,我自然也拼的成全他,他若狠不下心来,那也罢了,只能鱼死网破。”

两人才说到这里,忽然外头有人来报,说道:“礼部的唐侍郎求见主人。”

程家主听了,大惊,同程公子对视一眼,道:“他如何来了?”

程公子一急,问道:“是不是听了风声,所以也特意来了?父亲,这又该如何是好?”

程家主想了想,道:“不妨事,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此事不是我们理亏,任凭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程公子苦笑,只觉得又是一阵阵儿地头疼,因道:“天王老子来了,我倒也真不怕,来的是这位‘东海三太子’,比天王老子还厉害呢,他既然来了,只怕此事又有波折……罢了,我不能见,一切都交付父亲了。”

当下,程家主心中掂掇了一阵儿,果然才出来相见。

此刻在厅内,小唐已经从应兰风口中打听了明白,应兰风原本也不想告诉他这种丢丑的事,毕竟还有怀真……然而小唐既然有能耐来了,难道还能瞒着他?

应兰风把心一横,只好供认不讳。

才交代清楚,程家主便出来了,虽同朝为官,但因级别身份不同,素日也并没机会同小唐当面寒暄,不料初次面对点儿地,却竟是在这种情形下。

程家主在内之时,同儿子说起来,尚且嘴硬淡定,当面儿见了小唐,却先觉得骨头也软了两三分,更加不敢冷脸,便带笑道:“唐侍郎如何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小唐笑道:“不敢,我原本跟岳丈在张家吃喜酒,因见他匆匆出来,我怕有事,便也来看一看。”

程家主敛了几分笑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怕唐侍郎已经知道内情了罢,家门不幸,娶妻不贤。”

应兰风听了这话,越发无地自容。

小唐道:“方才岳丈已同我说明了,程大人,此事当真并无回旋余地了?”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程家主只怕一口就要啐上去,然而是小唐说了,他便皱眉道:“竟要如何呢?这口窝囊气,我们家里也是忍不下的,唐大人见谅。”

小唐面不改色,道:“既如此,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要不然就私底下料理,要不然就对峙公堂闹得天下皆知?”

程家主点头道:“只有这两个法子。”

小唐看着他,并不言语,程家主被他光华内敛的眸子盯着,无端竟有些心虚起来,想要说两句话,却又心头震慑,竟不知要说什么,明明是自己有理,却莫名地打怵……

小唐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应兰风脸色惨白,便对程家主道:“借一步说话如何?”

程家主点头,两人便往旁边,走到那堂下僻静处,小唐才问道:“我深知程大人的为人,这两个法子,都显得决绝断然,不是老大人素来的行事风格,敢问,是什么人替您出的主意?”

程家主毛骨悚然,抬眸看了小唐一眼,极快地又避开他的眼神,心中只是胆颤想着:“他如何竟知道了?”

小唐微微一笑,道:“您不必担忧,我并无任何逼迫之意,毕竟此事,是我岳丈理亏在先,您要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

程家主听了此话,又见他声气面色均是温和无害似的,心才略安定了几分。

小唐又道:“然而,我只是担心,因这件儿女之事,反而让您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子,白白地害了贤良呢,故而斗胆提醒一句罢了。”

程家主的心又是一颤,咽了口唾沫,道:“唐大人……何出此言?委实是因……我们心头气恼难平,哪里……就有什么人背后撺掇了。何况此事又不是随意能传扬出去的。”

小唐略思忖片刻,道:“应大人在朝中,同您一般,都也是清流,先前废太子在时,一再示好,肃王爷也是多方拉拢,他却从不肯投靠哪一方,何况他又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政绩,朝廷之中正需要这般的栋梁,谁知偏在这儿女之事上过不去……倘若因此害了这样一名贤臣,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程家主听他提起“太子”“肃王”等语,又咽了口唾沫,便低头不言。

小唐又道:“何况我也知道,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只怕这程府的事儿,府内还压的死死的,外头有些人,却早就知道了……若有人想趁机拿捏应大人,倒是个机会,我因此才提醒程大人您呢。”

程家主闻言,眉头深锁,原本斩钉截铁的心意,此刻竟有些动摇了。

片刻,他便问道:“唐侍郎果然心思缜密,见识过人,然而,您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也该知道,就算此事我不捅出去,只怕有人也不会放过的……到时候兴风作浪起来……”

小唐道:“若想兴风作浪,早就动手,不过别人再如何想法儿,都不如您亲自持刀最好罢了,如今,其实一切都只看程大人您的。”

程家主左右叹息,拿不定主意:“我知道唐侍郎亦是应大人的乘龙快婿,故而想要为他说话罢了,然而总也该为我程家着想,难道如此奇耻大辱,竟要放过不成?”

小唐摇头,一笑道:“我的为人如何,您大概也是知道些的,应大人虽是我的岳丈,但此刻我所说的,却是为了应家跟程家两家之言,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纵然此刻结果了应蕊,应大人虽然无可推卸,但心中必然也始终有一根刺,从此应公府跟程家,必然势不两立了,亲家竟果然成了冤家,有何益处。而此事被有心人知道,也自多添一处拿捏把柄。但若程大人姑且忍这口气,只好聚好散……以后大家相见,应大人反亏欠着程家一份情面。你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别人纵有心生事,也无从下手。”

程家主被他一步一步,说到如今,不由心意动摇,想了会子,就看向小唐,忽地问道:“唐大人所娶的二小姐,可如何?”

小唐见他此刻却问起怀真来,便道:“内子……无可挑拣。”

程家主一震,见小唐提到“内子”之时,原本清明的双眸之中,竟泛起一丝温柔似的,因暗叹了声,摇头自怨嗟道:“大概是我程家先前作孽,才迎了这样的祸患灾星入宅,究竟比不得唐大人福大。罢了……算是我们自认倒霉而已。”

小唐听了这话,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道:“还请大人安心,我也曾听闻程公子为人性情温和,为官又兢兢业业,将来必然会再娶贤妻,另续姻缘,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的话,程大人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