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1 / 2)

或许当真是母子连心,小瑾儿本正声嘶力竭,听了她的声音,又被亲了口,顿时那哭声戛然而止,只瞪大眼睛往上看着,怀真含泪笑道:“瑾儿好乖,知道娘抱着你呢?”

小瑾儿愣愣看了会儿,竟咧嘴笑了起来,笑的烂漫天真。

唐夫人早忍不住掏出帕子拭泪了,此刻才安心,谁知那奶母在旁看着,虽则欢喜,然而猛然看见怀真的手,顿时吓得色变,不敢声张,忙走到唐夫人身旁,便拉着唐夫人低语指点两句。

唐夫人原本还未留意,闻言定睛细看,又走到跟前儿看了会儿,也变了脸色,颤声道:“怀真……这手是怎么了?”

怀真先前垂着袖子,因此众人都不曾察觉她手上带伤,如今见了小瑾儿,便忘了所有,连那疼都不觉得疼了。

这会儿听唐夫人问,才惊觉已经给她看到了,急忙打量一眼屋里,幸喜只有奶母,一个丫头跟唐夫人,怀真便道:“不碍事,太太别声张,我娘他们都不知道呢。”

唐夫人依稀看到指腹上的一道深痕,又红肿着,竟是她一生也不曾亲眼目睹过的……早就魂不附体的,竟站不住脚,丫鬟跟奶娘忙扶着坐定,半晌,才总算又缓过气儿来。

怀真只说是自己不留神,抚琴的时候伤着了的……唐夫人虽然信了,却哪里会想到,这的确是琴弦所伤,然而背后的故事,却并不是这般轻轻易易,而是越发惊心动魄百倍的。

因唐夫人几乎把怀真视作亲生女儿,她素来又生得娇弱,哪里竟能承受这等苦楚……见是伤的如此,竟如同伤在自己身上一样,一时泪落不休,便点头道:“怪不得小瑾儿昨晚上哭的那样厉害,必然是知道他亲娘受苦,所以才不肯安生呢。”

怀真听闻此言,心痛如绞,含泪笑看怀中的小孩儿,忍不住低头,心头爱意如涌,不住地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小瑾儿知道是母亲在亲自己,越发喜欢起来,便咯咯地笑的越发欢快。

这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园缺,此事古难全。

至晚间,应兰风因休养了半日,精神好转许多,唐夫人哄着小瑾儿安稳睡着,怀真便去探父亲,因想着到了这地步,有些事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

她心中忖度着,不知不觉走到房门口,见丫鬟们都在外间,怀真并没叫出声,自己往内而去,将入内时候,听到里头说:“此事我已有数……你且去罢。”

怀真止步,却见里头一个人出来,布衣伛身,竟正是招财。

☆、第 318 章

话说怀真正欲进房,忽地见招财出来,有些意外,当下停步。

招财抬头见是她,便略低了声,问道:“小姐的手如何了?”

怀真摇头,只说无事,招财低头看了眼,这会儿自然也不能如何细看,于是只道:“小姐且自好生养着,仍是留神别碰动别沾水,再过两天,还须上一次药才好。”

怀真便道谢,招财不便多言,当下辞了去了。

招财去后,怀真方想起来先前跟唐毅说了、那夜是他插手救护之事,然而又想到招财曾提起,——他会武功的事儿,应兰风跟唐毅都也知道。何况唐毅是个最会理事的人,告诉他只怕也无碍。

因此怀真便回过神来,仍进门去了。

里头应兰风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先前隐隐听到外头说话,并不在意,见怀真进来,才复坐起身来。

怀真走到跟前儿,探视父亲,这会儿应兰风的脸被抆过了,胡须头发都打理整齐,也换了衣裳,才透出几分往日的神采来,只仍是瘦的太过可怜,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

此番相见,竟又似恍若隔世。怀真暗中念了一声佛,便道:“听他们说,大夫给看过了,是爹身子太弱,又害了冷,横竖没有大碍就好了,只是毕竟吃了这许久的苦,须得慢慢地好生保养。”

应兰风道:“你不必担心,其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爹先前早也做足了丧命的打算,只担心一件——生怕连累了家里这些人……只是为何我听说,你居然跟唐毅和离了呢?”

原来应兰风虽在牢中,可因凌景深暗中使法,自有照料,因此除了先前吃那场刑罚外,并无别的皮肉之苦,只是他心底郁郁不快,近来又且天冷,那诏狱又不是什么能长久呆人的地方,这才不免生了病。

可唐毅跟怀真的事儿,自非小事,那些狱卒们不免也对他多嘴提起。

应兰风猜到怀真因何如此,只他的心意如李贤淑一样,无非是忧虑心疼罢了。

怀真见问,便垂头想了会子,道:“因我当时琢磨着要做一件事儿,怕闹得不妥当,连累了他们唐府。因此索性出此下策。”

应兰风便问何事,怀真道:“爹可还记得,当初林沉舟林伯伯来探望咱们之事?”

应兰风一怔,凝眸看他。怀真便道:“其实女儿还有些事,瞒着爹爹。”

当下,就靠近了些,低声把竹先生如何送金钗,唐毅如何发现金钗,她又如何从含烟口中得知了那耸人听闻的身世之谜……等等种种,都同应兰风说了一遍。

怀真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心中亦抱着忐忑惶恐,说的也断断续续……正要提起自己进宫之事,忽然发现自始至终,应兰风只是皱着眉头,却并没有什么惊乍之情。

怀真打量了会子,心下诧异,便道:“爹爹……”

应兰风并不做声,只是示意怀真坐到身边儿来,他抱着肩头,过了半晌,才低低说道:“其实德妃娘娘之事,招财……早就跟我说过了。”

怀真一震,睁大双眸看着应兰风。

一瞬沉默,应兰风叹了口气,道:“你爹我……从小儿在应公府内长大,也算是见识过那许多的人情冷暖,种种心寒之态,从小儿到少年时候,从来都是活的浑浑噩噩,怯懦无知,后来……因想着总不能一生就这样卑微如尘,故而才发奋科考……又娶了你娘……当时,许多人指长道短,我只不在意,横竖我心里觉着喜欢,管他们做什么?当初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对我好过一分?因此我被派任泰州,心里反觉着轻松,横竖那府里对我而言,也不似是个家的模样。”

怀真垂头听着,应兰风微微闭了闭双眸,思索了会儿,才又道:“你娘先前总问我,为什么放着那许多大家闺秀不去挑拣,反只看上她……我从来不曾跟她说过,你可知道?”

此事李贤淑也曾跟怀真半“抱怨”过,然而应兰风总不曾说明。

这会儿应兰风却忽然提起,怀真忙抬头看向父亲,好奇问道:“是为了什么?”

应兰风微微笑道:“记得,那是在我科考之后,跟些玩伴出去游逛……在幽县街头,我第一次看见你娘。”

怀真目不转睛看着他,心怦怦然,应兰风笑道:“你再猜不到她在做什么的。”

怀真不由自主问道:“是在做什么?”

应兰风不由笑道:“她……竟是在跟人打架呢。”

怀真呆了呆,果然大为意外:“为什么跟人打架?”

应兰风道:“我起初也不知道,只同伴去的人指点着……说什么这女孩儿十分凶悍,不似那些有教养的京中贵女等等……”

应兰风眼中透出回忆之色:当时在幽县街头,那个比怀真此刻的年纪还要小些的李贤淑,正护着身后两个哭的惊天动地的女娃儿,死死瞪着身前两个无赖少年。

她手中甚至还捏着一方石块,仿佛护犊子的小母鸡一样,剑拔弩张地,似乎这些少年若是敢上前一步,她就要一石头砸过去。

旁边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人道:“瞧这老李家的闺女,真真儿的凶狠,这样没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