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这种突然从天上摔下来,摔得米分身碎骨的感觉么?青锋就觉得身上被人一拍,一睁眼……满眼的天光刺眼!待看清面前的人,瞳孔瞬时缩成了一条线……
到底是醒了还是没有?陆秀才好奇地伸手,在那半眯的凤眼面前挥了挥,却是突然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平日里眼波流转全是魅惑的眼眸,此时突然变得幽深一片,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全是死气,隐隐闪过的一抹红色,就似来自地狱的召唤,带着全然是死亡的气息,让人见着就心生冰冷和绝望。
冰冷的视线,就是这天地最尊贵的王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山一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胸口都憋得生疼。
被面前这样冰冷可怕的眼神锁住,从来不知道冷暖为何物的陆秀才,脊背突然发凉得厉害,没来由得生出一股惧意,脚下一软,反应过来,自己已是身不由己噗通一身跪了下来。
“小的逾矩,大……人恕罪。”
这就是他们的王……陆秀才一直都知道,这位大人身上只那股气势就足以教万鬼拜服,那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凡夫俗子,是永远无法比拟的。是以,虽然大家都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却是谁都不敢在这位大人面前逾矩,整个林子里的鬼物,都自动将他视作这里的君王,唯他是首。
“嗯?”那双冰冷彻骨的眸子眨了眨,瞬时带上了点点迷蒙和魅惑,刚才的冰冷,顿时无踪。
却只是一瞬之间,陆秀才就感觉那股全然带着冰冷和压迫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收了回去。
许是刚才有些不清醒,待青锋反应过来,见着规规矩矩地跪在自己面前得陆秀才,倒是愣了一下,却也未多问什么,只是全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垂目懒懒地看着面前的人,道:“秀才这大白天的不去睡觉跑我这里来作甚?”
听着面前的人全然一副轻松的口气,紧绷着神经的陆秀才才稍稍缓了口气,恭敬道:“大人,小的有事报。”
“什么事儿啊?这一大早上的来搅我美梦。”青锋捂着嘴哈欠连连,看着面前这打断他美梦的人,眼色里有一丝不豫之色,刚才丫头马上就要掀开他的盖头了……该死的……一睁眼居然见着这么个……你还我丫头来,谁准你跑到老子洞房里来的!
刚松了一口气的人突然背脊又是一凉……身子一怔,感觉脸上有冷汗刷刷刷地往下流……今日我陆秀才出来没翻黄历……
“嘿,我说你个死秀才,你穷紧张个什么呀?我还没发火呢,你害怕小爷吃了你不成?”明显见着这秀才正是紧张得厉害,青锋心头莫名地有些郁卒,恨不得现下一脚将之踢得老远去……老子心头一把火正在烧着呢!
“额……那个,外面有人,来了。”秀才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在心中无限鄙视自己,有些凄凉地暗叹了一口气,想他秀才堂堂一书生,从来舌战群儒都不在话下,今日竟是在大人面前这般丢脸……
“嗯?来人了?”听着此话,青锋撑着下巴满脸好奇地转头,扫视了一遍怨鬼林周围,最后将视线定在远远地向着他这方行来的一抹白衣人影,不禁挑了眉头。
“倒是稀客呢,咱们这破地方还难得有那么一两个人来,爷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儿?”他眯着眼,勾起的嘴角全然是趣味,细细地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看清来人时,本是妖娆迷蒙的双眼,瞬时变得傻呆起来……
这,这人……
大着胆子看过去的陆秀才,正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傻呆相,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道:“大人?”
被秀才这么一起提醒,青锋才转头看了面前的人的一眼,眯着眼思量了一瞬,随即两眼一放狼光,就动手开始理起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一边打理一边头都不抬地问着陆秀才:“快快快,帮我看看,我这一身穿着可是恰当?”
“……”今日历经了无数“变故”的陆秀才,就傻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性子比那六月天还变得快的青锋大人认真地理着自己得一身行头,那个认真的眼神儿,比馒头还真。
他看他将原本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的外衫规规矩矩地用腰带束好,他看他将几百年都没扎起得黑发,用不知哪里掏来的碧玉发冠高高地扎在了脑后,然后还拿出镜子,左瞧瞧,右瞧瞧,这里理一理,那里顺一顺,待那外地人快走到树下,这才不甚满意地收了镜子,转身规规矩矩地坐在树上,满脸温和笑意地看着下面的人。
那穿着一身道士服的人,似乎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正是满脸戒备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右手摸着腰间的宝剑不松,若是这两个鬼物现在要发难,她定是要拼死将之斩杀。
树上的青锋,对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满脸无害的笑容,完全不在意她随时会抽出的利剑,热情道:“花朵她娘,我的未来婆婆,好久不见了,可是回来喝我与丫头的喜酒来的?”
听闻此话,下面的人步子一顿,抬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张与丫头肖似七分的面庞立马入了青锋的眼帘,那人却是未曾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两眼,便是又埋头继续往前走去了。
“婆婆慢走哦,改日我再来给您敬茶。”
槐树上的青锋,笑嘻嘻地看着那人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黄葛树下,这才回身翘着二郎腿半靠着树身开始咬起指甲来,半眯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幽深,“咔嘣”一声,青锋垂目无聊地看了一眼断了半截得指甲,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看着一旁不知是个什么面色的陆秀才,声音全然哀婉,道:“哎,你说,若是小爷我以后嫁过去了,这婆媳关系得怎么处理才好?我要不要想象法子让她尽快喜欢上我?我若不跟婆婆把关系搞好,丫头才是最为难的……”
“……”陆秀才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这位大人从醒了开始就一直在说着的糊话。他很想说,目前,现下,耳目前,是大人你,想多了。
见着面前这秀才没应答,青锋撇了撇嘴,转头看向花家村的方向,幽幽道:“丫头,我发现,要是你不在这里,我心里慌乱得紧……看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心里酸酸的……你把他踢了吧,娶我……”
见着面前咬着袖子一脸酸样,眼里还雾蒙蒙地、水盈盈的,一副可怜相……陆秀才默默地消失了身影,他觉得,现下,还是回去睡一觉好……这大白天的“撞鬼”,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而那厢……正幸灾乐祸地要跟着族长大人“混黑社会”的花朵,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传说中的娘亲……然后……见面没多久,送了几拐杖出去……
☆、第044章 惨白真相
待老族长急匆匆地跑回去搬救兵后,花朵突然转过头,神秘兮兮地对着树上隐身的白狼道:“这几日我们就去怨鬼道凑凑热闹吧,这地方待不得。”
正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树上舔爪子的白狼动作一顿,低头,不解地看着下面的人,“为什么?有地方不睡你这把老骨头还想跑出去裹露水?”
树下的人却是沉默了许久,面色不明,道:“姐姐我怕厉鬼,最怕那种变异的。”那些个家伙可没怨鬼道那些鬼物长得可爱,比那电影里的丧尸都难看得多,见多了她要做噩梦……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师父为了帮她练胆,专门把她给扔到一个煞气极重的凶地待了一天一夜,虽说她师父那阵法厉害得不得了,只要站在阵法里面,那些个被煞气养成的厉鬼根本拿她没半点办法……可是,她就在那阵法里,晕了再晕,晕了再晕……然后还是晕……正当暗处守着的老头子叹着气要去将她捡回来时……事情突然出了转机,那小女娃儿最后一次被那些个厉鬼的声音吓醒后,突然瞪着比那鬼物还可怕的眼睛,满眼凶光地冲出了阵法……
老家伙“啪”的一声无知无觉地丢了手上的酒葫芦,花白的胡子一歪,整个人就那么石化了……好歹后面反应过来,看着娃儿快撑不住了,才急急忙忙地将娃儿带走……心头又是酸又是高兴,反正就是两个字——“复杂”。
老家伙再没带她去哪里练胆了,每次盯着这娃子的后背,眼神那是一个欣赏和怪异,加可惜……好不容易收了个宝贝女徒弟,那淑女范儿就这么没了……不过,这三界,就她悟出了这么个奇特的打法出来……该高兴呢,还是哭?
那次之后,花朵心头却是有了阴影,胆儿也越小了,晚上见着只猫都会被吓得鬼叫,修了那么多年的道,偶尔碰上那么一两只长得脱了窗的煞鬼,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寒颤两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几道猛符甩出,炸得那些个鬼物怪叫都来不及,就直接灰飞烟灭了,要是没符了,吓得没胆了,直接肉搏……
后来,在她的地盘上,那些个鬼物见着她都是绕道走的……活了好几百年的鬼物,就没见着这么个比凶神还可怕的女人,尼玛当众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几脚几拳下去,跟见了三世仇人似的,连那皮子硬得跟铜墙似的僵尸都给砸成了肉饼饼,血肉那个溅的,众鬼物讲起这人就是一阵唏嘘,你说你个女娃娃,这种打法,要得不?修仙的打起架来不都是叫那个飘逸么?怎么出了这么个另类?
但是,这怪才,后来就是靠着一把刀,就着这种打法,出了名。
“……”白狼与花朵的交情,至多也就这么十几二十年,哪里又清楚她以前的那些个事儿,当然不明白这句话何意,白眼道,“我说你眼被油糊了?那怨鬼道上的,哪只不是厉鬼?”还不是一般厉鬼能比的那种……
“我不早告诉你,姐姐我是外貌协会的,鬼我倒是不怕,就是怕被吓……”
她这是什么破逻辑?说着,白狼有点想口吐白沫的冲动,眉角抽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她背后那黑洞洞的屋门,眉头皱得厉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来的时候,就看着这笨女人的裸魂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坐在这屋子下阴气还未散完的大地洞里,跟个木头似的戳了几下都没反应……
想着那被他一掌拍死的土狗,白狼突然后悔了,他当时还以为那土狗是怕他来的……一副使劲往着墙角蹭,满眼恐惧的模样,不知道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哼,这种胆小怕死的家伙,他就喜欢一脚直接碾死,碾得渣渣都不剩!
不过,唯一的“人”证,就这么被他给碾没了……现在想来,老子爪子痒了,碾个屁!
本来白狼想直接去洞里瞧个清楚的,却是被这女人抢先一步直接用阵法给封了,然后,一个转眼,魂儿直接进了人家太婆的身子……
话说,长得丑,这怪人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