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除夕晚上,宫里头都要摆宴,这几日皇上受了风寒,龙体有恙,喝了太医院开的两副药,没见好,得养着,夜宴就免了。
晋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着春联和福字,和满地的皑皑白雪相辉映,很有过年氛围。
后院的一应事宜,琉月交给小荷和福安这两个得力的人打理,她自己不用费心费脑子,乐得轻松悠闲。
萧煊说她懒。
好吧,她承认,她是懒。
虽说后院就她一个人,但是逢年过节的,一大堆事儿呢,多操心啊,而且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看账册什么的就头疼的厉害,还不如在屋里睡觉舒服呢。
萧煊看她也是烂泥糊不上墙,便不再多说,嘱咐福安多帮衬点儿。
琉月用完午膳,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萧煊坐在床沿,手上握着一卷书,静静看着。
“醒了,睡得可好?”萧煊听见被褥窸窣的声音,放下书卷,转身问她。
“嗯,挺好的。”琉月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搭在被子上,两眼放空望着帐子顶,眯瞪了一会儿,才起来,穿衣下床。
“今天是除夕,这里有什么节目啊?”琉月靠在他的肩头,“在我们那里,过年一般都是打麻将看春晚,以前小时候可以放鞭炮和烟花,可好玩了,后来因为环保,鞭炮烟花都不让放了,一点年味都没有。”
“每年的除夕晚上,京城的烟花和鞭炮要放一整夜,你喜欢看烟花,本王让人多准备些。”萧煊看她说话的时候一团孩子气,好笑道,“晚上不用去宫里,就在府里摆一桌,咱们自己热闹一下。”
琉月乐意极了,“宫里规矩太多,吃也吃不好,还是府里自在。”
“对了。”萧煊侧目看她,鼻间漫上一股幽淡好闻的馨香,“今晚有贵客到。”
傍晚时分,雪像扯絮一般,下得越发肆意了,寒风呼号,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萧煊叫了一顶暖轿,直接停在院子里,琉月手里握着一只汤婆子,上了轿子,被抬到静园的一处精致的屋子前面。
琉月下了轿,萧煊帮她拢拢身上的金线绣团凤牡丹纹紫貂披风,揽着她进去。
房内宽敞华丽,铺着柔软的羊绒团花地毯,中间的檀木桌子上摆着一个大火锅,鎏金莲花壶里,温了好酒。
锅子是鸳鸯锅。
琉月一闻,就知道清汤的锅子里,用的是上好的筒子骨,精心熬制十几个小时才熬好的汤底。
汤色奶白,汤头鲜浓,涮点新鲜的青菜、豆腐、菌菇、肥牛和鱼羊肉,都很美味。
另一边是红油汤底,熬的时候加了辣椒、花椒、八角等调料,辣中微麻,口味比较浓重,汤熬好之后把这些调料全部过滤一遍,涮菜的时候,不用担心吃到花椒,把舌头麻瘫痪。
火锅旁边,大大小小的盘子里,装着切好的涮烫食材,还有一盘琉月特意让膳房做的撒尿牛丸,用的是严格挑选的精瘦牛肉,纯手工打制而成,而且现吃现做,比超市里卖的那种冷冻牛丸新鲜多了。
琉月看桌上放了四副碗筷,火锅又是摆在静园,屋里一个丫鬟下人都没有,问萧煊:“是不是庆王和杏婵姐姐要来?”
萧煊笑道:“倒是被你猜着了。”
正说着话,只听一阵机关声响,屏风后面的墙壁开了一人高的小门,萧煜与陆杏婵两人从里面出来。
“杏婵姐姐,真是你们来了?”琉月惊喜道。
陆杏婵解下身上的湘红色镶白狐狸毛边素锦斗篷,挂在衣架上,“王爷的身体大好了,今儿又是除夕,就想着过来看望你们。”
琉月殷勤张罗他们入座,“晚上吃火锅,酒菜都备好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年。”
萧煜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不见那种苍白的病态,显得更为俊美秀致。
他往铺着鹅羽软垫的雕花椅子上一坐,去捞鎏金莲花壶里温着的白玉酒壶,给他自己和萧煊各斟了一杯,“陈年的梨花白,二哥我就好这一口。”
萧煊也坐下,接过萧煜递过来的酒杯,“酒再好,喝多了也伤身,二哥大病初愈,切莫贪杯。”
“那二哥只喝三杯。”萧煜端起酒杯,“你们大婚,二哥没能前来祝贺,深感遗憾,这一杯,就当恭贺你们新婚之喜。”
琉月倒了一小杯酒,端起来,“谢谢王爷。”
酒喝过,琉月开始往火锅里放菜。
青菜稍微烫一下就可以吃,难煮的菜和肉片肉丸先放进去,等会儿可以吃。
天色暗下来,外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屋子里暖意融融,火锅冒着热气,和朋友边吃边聊天,身上和心里都是暖和又舒服的。
琉月和陆杏婵坐的近,问候了几句关心的话,琉月遗憾道:“早知道你们来,就给你准备一下新年礼物了,都怪王爷没有提前告诉我。”
“我们是临时起意来的,半路上我才传信给王爷,他事先也不知道。”陆杏婵说着,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绣花布袋里找出几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递给琉月,“这回来的太赶,没来得及给你带面膏和药粉,这是面膏的方子,你照着上头写的,自己做面膏用,药粉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琉月接过,打开看了一下,用料简单,方法不是很复杂,她应该能做,“谢谢杏婵姐姐。下雪这几日,府里的梅花开的很旺,有空我可以摘些梅花做面膏。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都挺滋润的,皮肤一点都不干,很好用,真是谢谢你了。”
陆杏婵含笑道:“与我还用说什么谢字,你家王爷前阵子,还送了我一只足金的炼丹炉呢。”
琉月一下子舒心了,“那是他该送。”
女人扎推在一起,聊的最多的就是衣服化妆品,男人在一起,聊的就是朝中要事了。
萧煜喝完第三杯酒,没有再倒,他的眉心轻皱,却仍是温雅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父皇只降了贤妃,打了老三一顿板子,罚的轻了些,父皇还是偏心老三的。”
想当年,他遭贤妃陷害,蛊毒侵体,痛不欲生,父皇只是过来看望他一次,之后便不闻不问了。
那时朝野动荡,需要成国公府这支强有力的拥泵,他明白父皇的苦衷,也恨父皇的冷漠和懦弱。
思及此,心里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
萧煊饮了一杯酒,道:“成嫔的母家势大,父皇有所顾忌,自然不会重罚。我和三哥这些年的新账旧账,加在一起,早晚要清算一番,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