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贵妃还是笑:“陛下莫急,皇儿肯定是在往这里来的,陛下,还是……”
皇帝握着夏贵妃的手低声说:“爱妃,我朝军兵实在无法抵御北朝骑兵,现在那边还有了厉害的火炮,京城难守,我朝只能依仗长江天险,爱妃,及早去南边,也能及早布置防备。”
夏贵妃的笑容没有了,眉头微蹙起来,小声说道:“陛下,妾身听皇儿说……”
宫门处匆匆地跑进来了一个太监,到了皇帝面前行礼道道:“陛下!太子殿下前来接驾了……”
他身后,太子从宫门处走了进来,向皇帝郑重行礼:“父皇,禁军已然集结完毕,父皇娘娘请行。”
夏贵妃露出惊愕的神情:“哎呀!妾身还没有收拾好!陛下赐了我那么多的宝物,我可得都带上……”
皇帝看向夏贵妃,夏贵妃甜蜜地笑:“陛下!妾身舍不得那些东西呢,这么多年攒了不少,我件件都喜欢。而且,我还有这么多人,她们跟了我,我也得都带着呀……”
皇帝似是沉吟着,太子转向夏贵妃,行了半礼:“贵妃娘娘,陛下必须马上启程。为免引起敌军注目,陛下的车仗不可庞大。”说完,他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太监福昌,福昌忙低头说:“陛下,禁军要行动迅速,所护车驾有限,后宫中能与陛下随行的,只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其余嫔妃只需等到明日,就可启程。”
太子诚恳地对夏贵妃说:“娘娘!您看,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不要收拾了,马上启程吧。”
皇帝双手拉着夏贵妃的手,“爱妃,你真的不想离城?”
夏贵妃撒娇般地说:“我不想呀,还得收拾东西,太麻烦了……”
太子对夏贵妃说:“娘娘,军报说北朝有后军前来,趁他们未到,陛下尚可脱身!望贵妃娘娘顾全陛下的安危,请陛下立即离宫!”
夏贵妃脸上又浮起了平素的笑容,声音轻柔地对太子说:“殿下,瞧您说的,好像我不懂事似的!我就是不想大冬天出城呀!天太冷!听说皇后娘娘近日贵体欠安,我心里真是担忧!这冰天雪地的,要在马车上颠簸,可对病人没什么好处啊!太子殿下非要皇后娘娘这个时候上路……”夏贵妃抬袖掩口,笑眯眯地说:“太子殿下,您可一定要替我向皇后娘娘问个安好呀!”
太子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僵硬地笑着说:“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可是此时不能再耽误了,有什么话,日后可以再叙,要让陛下赶快离城才是。”
皇帝对太子说道:“也不必如此匆忙吧……”
太子对皇帝说:“父皇!殿上群臣不已经陈说了利害?!”他看向夏贵妃,“贵妃娘娘,陛下多留一瞬间,就多了一分危险。娘娘若是不想走,能不能先让陛下离开?”
皇帝摇头:“朕再多等几时又如何?”
太子眼里泪了,他突然跪下,对皇帝说道:“父皇!父皇乃是天子!龙体关乎江山社稷啊!父皇,一国岂可无君?君之安危,是国之安危啊!父皇!千金之体,不坐垂堂!儿臣乞求父皇,为了社稷百姓,爱惜龙体,远避战火,立即出发啊!”他使劲磕了一个头,然后看向夏贵妃:“娘娘!孤请求您,看在我朝祖宗社稷的份上,让陛下启程吧!此时城外戎兵不过万人,禁军有十万,完全可以护送陛下脱险啊!娘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朝中臣子们已经激辩一上午,都说陛下该早离京城!一旦北朝大军围城,城内断粮骚乱,后果不堪设想啊!娘娘,就是勇王弟有兵,但您可是记得童老将军的惨败?童老将军有十万禁军哪,几乎被屠干净!勇王弟有多少兵马?他要来解围,可有把握对抗城外铁骑?!若是勇王弟无力抵抗北朝,父皇无法脱困,我朝危亡!娘娘!父皇乃是社稷之主,不能有任何闪失啊!娘娘!大局为重啊!”
他声泪俱下,特别真情流露!
夏贵妃微笑举了下手说:“哎呀!你快起来吧!这么大的孩子,还跪着,难为你了。”
皇帝也叹了口气,对太子说:“平身吧。”
太子摇头:“儿臣不能起身,请父皇与儿臣马上出城!”他看夏贵妃:“贵妃娘娘!您不要担心那些身外之物了,迅速离城,去见勇王弟才对呀!”
太子向皇帝又一磕头:“父皇!江山为重!社稷为重啊!”
皇帝还是迟疑着,太子语气很诚恳的看夏贵妃:“娘娘!孤忧心父皇安危,早就让人通知了禁军待发,禁军无需太多时间准备,一个时辰内就可从城门启程南行!娘娘放心,孤一定会保护陛下和娘娘的安全!”
太子监国,虽然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力,但是为了保护皇帝,让军队提前准备出发,这也不是什么错事。
皇帝眉头微皱,夏贵妃扭头笑着拍了拍皇帝的手,轻笑着说:“陛下!快别让太子笑话妾身舍不得陛下了!陛下就先走吧,妾身也得收拾一下行装呢。”
皇帝不放手,看着夏贵妃没说话。
太子再次抬手行礼道:“父皇!真的不能耽搁了!”
夏贵妃甜美地笑着贴近了皇帝的身体悄声道:“陛下呀!我不想放陛下走呀!可是我们这次试试,让我也追一次陛下吧。陛下先行,我追着陛下去,您可别让我一下子地追上了呀!”她巧笑倩兮,语中带着调皮。
皇帝勉强地笑:“爱妃,好,这次,你来追朕……”
夏贵妃放开了皇帝的手,似是娇羞地拉着皇帝的衣服呢呐:“当然啦!陛下!我追陛下呀,可会特别快呢!只是,陛下真的要保重身体呀!妾身就喜欢照顾陛下,这别人,妾身就总担心……”
太子说道:“娘娘!孤会让您很快就到陛下身边的!”
皇帝对太子点头:“起来吧。”太子马上站了起来,搀着皇帝往外走,皇帝回头说:“爱妃!……”
皇帝保养得好,快六十岁了,可还面容细嫩。他这一回头,在夏贵妃眼里,竟然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一见之下对她留恋不舍的中年人。
夏贵妃笑着连连点头:“陛下放心。”她向皇帝弯身行礼,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太子眼中的冷意。
太子扶着皇帝走出了宫门,下了白玉石阶,又走出宫院。夏贵妃走到了殿门边,看着他们的背影。皇帝几次回头,夏贵妃都笑着柔曼地摆手。
皇帝一行上了宫辇远去,夏贵妃脸上的笑容才淡了,长吐了口气,转了身。宫女小柳扶着她,夏贵妃走到龙椅边坐下,说道:“小蔓,去给我找一套湘绣的衣服,你看着配吧,要特别喜兴的,离年近了呢。”
小蔓行礼:“是娘娘。”转身出去。
夏贵妃对其他几个宫女说:“皇上离开了,你们歇会儿去吧。”几个人听了方才太子的话,都神色紧张,可是还都听话,行礼退了。
屋里就剩下了小柳,小柳很认真地看夏贵妃,一副准备接受重要指示的表情。
夏贵妃见小柳的表情,噗地笑了,说道:“小柳呀,去让人给我做个玫瑰山楂膏露来,这大冬天,屋里火力旺,我想吃点又凉又甜酸的东西。”
小柳急切地问:“娘娘,娘娘不是要去追陛下?不赶快收拾一下吗?”
夏贵妃笑了:“你看太子那眼神儿了吗?”
小柳眨眼:“什么眼神?”
夏贵妃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小柳呀!你说太子这些年最恨谁呀?”
小柳认真地说:“最恨您!”
夏贵妃咯咯地笑:“你忘了我的儿呀!”小柳马上又点头:“哦!还有勇王殿下!”
夏贵妃悠然地抬了一只手,欣赏着自己涂了粉色指甲的手指:“你说,他为何恨我们娘儿俩呀?他都是太子了,已经监国,必然登基呀。这些年他在安安逸逸地皇宫里待着,怕东怕西,长这么大,一次京城都没出去过。可我儿从小习武,少年时就在军中打拼,没过上一天轻松日子,还被他们算计得险些丢了性命,按理该我儿恨他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