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人,就连九福晋都觉得别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亲自上门来看望了一回我家格格。就连说话也是收敛了许多,再不是从前那个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人了。”
十四福晋也跟着吐了瓜子壳,说道:“是吧, 我就说这人是被惩戒怕了。就她那娘家, 真要是被休回去,我看她还不如三尺白绫来得痛快。”
十三福晋就在旁边碰了下十四福晋,“你家阿哥如今走路稳当了吗。”这是要岔开这个话题, 省得再说出没轻重的话来。
十四福晋倒是没多想,便顺着这茬说了起来,“走倒是可以的,就是胆小,还不敢撒手自己走, 就要拽个人在旁边才可以。”这一说上育儿的事情,九福晋现在也算是老手了,还同十四福晋两个说的起劲儿。
见状,十三福晋趁势坐过来陪萧歆, “那位没来四嫂这里吧。”说的是八福晋。
萧歆把剥了壳的一把瓜子仁放到小六面前,回头才同十三福晋说道:“怎么?她去十弟妹那里了。”不说刻意去打听, 其实自从那位回来,萧歆就让李卫全天候派人盯着,只要她敢惹幺蛾子, 萧歆就敢把她拍死先。
“嗯。”十三福晋小声说,“听说去了不止一次,十嫂一次没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痛改前非了,不过就十嫂的性子,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同她走上一条道了。”想想就唏嘘,以前再怎么高傲自大,大家好歹也是妯娌至亲,谁又能想到她会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别说十福晋性子刚烈,换谁估计都受不了。
这个萧歆也是知道,就是为了不同那位碰上,十福晋不是连宫宴都不去了。而且宫里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可应景的。所以自从那位回来,也是一反常态的深居简出起来。萧歆如今是真的不想多说那人一句话,便也岔开话题,“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眼看着都要走一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这个年能有好过才怪了。”
这茬一提,十三福晋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谁说不是呢。平时出个门的起码还知道往哪送信,这远渡重洋的,信都不知道该往哪送。我们家阿哥估计都忘了他阿玛长什么样了。”
说到这儿,萧歆便笑了,“当初我还说十三弟指定是要带上你一起去,你说你跟着一起出去外面见识见识多好,省得夫妻分离这么久不说,回来也能给我们讲讲新鲜事儿。”
十三福晋略为可惜道:“这不是孩子还小,哪里真能舍得下他不顾。”
“也就你是个傻的,谁家爷们出门愿意带着正妻的。”九福晋闻声就凑了过来,“你们家爷愿意带上你,说明心里真有你,你还不领情,赶明儿给你带几个西洋女人回来就有你哭的。”
十四福晋就笑道:“合着九嫂就一点不担心咱们九爷也带几个金发碧眼的回来不成。”
这点上,九福晋还是了解他们家爷的。“走的时候拉了几十大车的东西,这要是不给卖完了,难道还能拉回来不成。”所以她才没这方面的担心,“跟银子比起来,女人完全可以靠边站。”
夫妻做成他们这样的,那也是没谁了。大家还跟着乐呵了一回,九福晋趁势又玩笑了句,“这眼看着六阿哥也大了,四嫂什么时候再来一个呢。”
萧歆就点了点九福晋,“你这是要拿嫂子寻开心了是吗。”
九福晋投降道:“那我可不敢,不过是这几年习惯了四嫂不间断的生儿子,你这突然消停下来,我这反而还不习惯了呢。就我们爷临走的时候还交代,要是他回来前四爷家又添丁了,还替他送份厚礼才是。”
萧歆见一个个的都在捂嘴笑,便无奈道:“要是说能再生个闺女,我倒是乐意的,就怕这再来还是儿子。”那副生儿子生怕的样子,也是把九福晋噎的要死,更是后悔怎么就秃噜了这茬出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是什么,就他们这样的人家,谁还会嫌儿子多。所以四嫂这分明就是在显摆,偏人家就有这个资本显摆,她哪里还敢往这茬上说事儿。
不过大家也是处的愉快就是了,所以平时说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忌讳。过日子嘛,不都是这样过的,串门子八卦玩笑,都是有分寸的人,还都好聚好散。没得为了这点子不愉快。
撇开京城里的惦记念叨,走在异国他乡的九爷一行人,那也是觉得格外新鲜。这不仅是看到的人长得都跟传教士一个样,说话叽叽咕咕,就是满大街的建筑也是跟他们大清差别巨大。
十三爷看了一回热闹,便问九爷,“九哥打算什么时候把你那些货物拉出来卖。”几十大车的东西,也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九爷不紧不慢道:“合着你以为哥哥拉来的东西是要摆在地上卖的不成。”
十爷以前不懂,自从跟着他九哥混迹,也是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道,还拍拍了十三的肩说:“九哥做买卖向来是有他自己的主张,就带那么点东西出来,哪里能难倒他,你们看好了就是。”
这么顺耳的话,九爷也是听得直点头。不过因为老十这一路上晕船晕得没一天好受,还关彻道:“你这才刚好,就别跟着到处乱跑了,还回去养好精神要紧。”
“是啊十哥,咱们这才上岸呢,又不止停留一天两天的,有的是时间出来溜达。”十三爷也跟着劝了句。
十爷摆摆手,“我那就是在船上闷得慌,这好不容易到了陆地,我怎么可能坐得住,四处走走逛逛,人才精神呢。”说着看了一旁兴致勃勃的弘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弘晖。”
被点名的弘晖连忙回道:“是这么个道理十叔。不过您也别强撑着才是,要有不适,可要言语一声。”
十爷就拍了拍弘晖的背,“行了好小子,叔叔不会让你背的。”然后又对身后跟着的侍卫道:“护好大阿哥了。”就往街边的热闹所在靠过去。一行人这便也跟着过去一看究竟。
那是一家买卖珠宝的门楼,因为门前在卸货,所以围了一堆的人。九爷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对身边的翻译说了几句,他就上前去同当地人交涉了。
这几个翻译倒不是西洋人,而是他们大清翰林院的学士,因为邦交等事宜,这些年一直在培养精通各国语言的人才,如今带出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十三爷就在旁边低声说道:“九哥为何不让咱们请的向导去交涉,万一他们要杀生呢。”这说的是买卖上杀熟杀生的那个杀生。
九爷倒是没想到十三还懂这个字眼,不过还胸有成竹道:“我们初来乍到的,又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联手起来坑我们。先打听看看市面上的行情,又不着急指着一家出手。”所谓货比三家,做买卖的那么容易就一锤定音,还不都是经过反复比对才下最终决定。
学士翻译去交涉了一通回来就对九爷说:“这个店的老板是他们这里的望族,这一条街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产业。这些宝石,是他们这里盛产的,价格同咱们的珠宝玉器比起来低廉许多,属于家家户户都能拥有,且不稀罕的物品。一般都是批发给一些首饰服饰商贩,他们再拿去加工点缀,以此来提高原有货品的价格。”
九爷一边听着,一边朝楼堂里面朝他们摘帽颔首的掌柜点头回意。而后弯身捡起一把颜色形状各异的石头起来端详,又再分给身边众人传看,“这些东西倒是罕见的。”
旁边的上书房大臣马齐也跟着说:“就是这未经加工打磨的鸽血红宝石也可以媲美祖母绿,可想其他那些也不太差。”就他们来的这些人里面,哪一个不是在富贵场里浸润的,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对于辨别真伪,那也是再简单不过。而且地域不同,谁又能想像,在东方的稀珍,西方却是随处可见,所谓物以稀为贵,相反自然也就廉价。
九爷等人这便沿着街头走走停停看了一圈,发现这里较多的是一些手工作坊,像是皮革的使用也是非常普遍。路上还偶遇了一队正在巡逻的骑兵,他们也不跨大刀,而是每人身后背着一把滑膛枪,枪口上还装了一把锋利的尖刀。正看的认真,向导却十分紧张的把众人往巷子里推,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等学士把向导的意思翻译出来,大家也就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
据向导的意思,这里正在进行着一些反抗运动,当地的权力阶级也在积极打击这股反抗封建统治的力量。所以对陌生人盘查十分严格,但是商人却十分喜欢外来者。
为了安全起见,九爷一行人决定先行返回落脚点,还让向导去那家珠宝店传达一下他的意思,如果对方有意同九爷做交易,那么他希望那位老板可以到他们的落脚点来进一步磋商合作事宜。
十三爷却有一个担心,“咱们带来的东西都还没出手,如今这里看起来也是暗潮涌动,只怕是不好出手了。而且,就算那些宝石再便宜,九哥哪里有那么钱全给买回去。”当今这个世道,能够真正无国界流通的也只有金银,要说带几百万两银票简单,带那么多现银可就太招摇了。
九爷笑道:“平时看你也挺聪明的,这会儿脑子怎么转不动了。我们只要跟他们以物易物不就可以了。”所谓等价交换,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交易方法,到现在反而没多少人使用了。
几个大臣就在边上跟着点头微笑起来,直夸九爷是个中能手无人能及之类等等。
九爷可没因为几句夸就飘起来,还让人去通知停在外海的船队保持警戒,这边让老十弘晖,还有几个大臣先去安置,他同十三守着等人。
只是还没把那个珠宝商等来,他们请的那个向导就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一解释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踪已经被这个港口城市的统治者知道了,还误以为他们是来协助反抗者的,现在已经派了大队人马在挨家挨户搜寻。
十爷睡得迷迷糊糊跑出来,忍不住抱怨,“我说什么来着,怎么可能走在异国他乡能随性的,起码也要先上他们这里的衙门走一趟,把咱们的文书亮出来给他们看看,现在搞得好像是非法入侵一样。”
道理谁不懂,要不是传教士说他们西方国家民风淳朴又热情好客,对待外来人员都是十分的友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随意就上岸的。就算他们是傻了会干这种没王法的事情,随行的几位大臣那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都是先入为主惹得祸。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来追究也没用,还紧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十艘小船才出港口没一会儿,岸边的火光就亮了起来,伴随着阵阵鞭炮似的枪击声淹没在海浪下,九爷一行人才算是堪堪脱险。
一路上十三爷都把弘晖的身子摁的低低,自己也是半伏着身子观察岸边的情况,就怕那边穷追不舍,他们这么多人,要是在海上走散了,可就麻烦大了。
等所有人悉数登上泊在外海的主船,也是一刻不得闲的让人赶紧起锚。
虽说上了大船能喘口气了,马齐仍是担忧道:“看这个情况,这西边的国家也是混乱的很。”
这话可没有好意头,九爷知道马齐是奉了皇命的,这一路上好不好的他都会如实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