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秦枭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二人齐声说着垂下头就要下跪,虽然唐云瑾既不喜欢古代总跪来跪去的毛病,可在皇帝面前,也不会刻意端着架子找不自在。
好在,皇帝一句‘免礼,不必跪了’,免去了这一跪,不过也没敢随便抬起头来。
皇后正好在跟前,他们还可以不着痕迹地观察一番,但皇帝坐在上位,他们可不敢随便抬头盯着天子看。
对自己皇儿的救命恩人,皇帝当然也不吝啬,直接一挥手,道:“来人,赐坐。”
皇后则直接牵着云霄回到自己位置上,福安也立刻将云霄的位置填在皇后娘娘身边。
唐云瑾和秦枭谢过恩,也各自坐了下来。
云霄在皇后身边坐下前也是先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俯下身体行礼,“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帝凌天连连说了两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低沉的声音里同样带着无法掩饰的波动,让人不难看出其对云霄的重视与在意。
“这五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凌天一脸深沉与愧疚。
云霄道:“初时没了记忆流落街头是吃了些苦头,不过后来有云瑾收留便没再吃苦了。”
没了记忆,流落街头的字眼一出,皇帝皇后纷纷变了脸色,连福安总管都露出既心酸又愤愤不平的神色,堂堂三皇子殿下居然会流落街头受苦,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气愤。
尤其是皇帝凌天面色有为难看,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一般,他最疼爱的儿子在外面受苦五年,却仍然没找到当初劫走他的刺客背后的指示者,实在是太失败了!
皇后一脸心疼地握紧云霄的手,之前她就奇怪为什么他平安无事却五年不曾回来,原来是中间竟没了记忆吗。
“霄儿,你怎么会没了记忆的?是不是当年被劫走的时候身上受了伤?现在可好了?要不然宣御医先给你看看可好?”
皇帝也如梦初醒,立刻就要叫御医。
“父皇,不用了,当年我只是丢了记忆,身上并没受什么伤。”
“真的没有?”皇后仍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真的。”
皇后再三确认他身上真的没留下什么旧伤才放下心来。
凌天稍微平复了见到云霄以后的情绪,这才开口询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霄也没什么隐瞒,把之前告诉唐云瑾等人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又更具体地说了一下从宫里被劫走时的事情,之所以没对唐云瑾提只是因为她对宫里的事情,以及当年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也毫不知情,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
而对皇上说的详细,只是为了让其能更准确地掌握那些刺客真正的意图,以及从中判断可能指使的人,五年的时间就算没揪出背后的人,是什么人动的手他想,父皇心里是有数的。
皇上也的确是细细地把云霄说的那些细节记在了心里,想着晚些时候让人前去当初云霄苏醒时待过的地方查看一下,看是否还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皇后想的没皇上多,她满心只关心这五年来云霄是怎么度过的,不过想着此时云霄衣着不凡,就算是当初受了些苦应该也不至于生活困顿,却不曾想云霄竟是说他失去记忆以后的几年竟是到处颠沛琉璃做起了乞丐!
乞丐二字带给皇上皇后的震撼犹如雷劈,凌天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一片,显然已是龙颜大怒,想想也是,他的皇儿居然被奸人害得沦落为乞丐,这如何不让他大怒!
皇后更是心疼的眼泪再一次留下来,抓着云霄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把指甲嵌进皮肉里,知道云霄轻唤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一脸愧疚难当地揉着他发红的手背,心疼不已。
云霄并没有细说自己做乞丐时遇到的苦难,诸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人毒打,风吹日晒,都被他几句话轻描淡写了过去,可皇上皇后又岂会不知背后的心酸,一个乞丐在任何地方会得到的待遇都相差无几,吃不饱饭,遭人白眼,被人唾弃,那是凌霄这辈子都不该受的苦楚,却因为一次刺客暗杀而尝了个遍,叫他们为人父母的如何不心痛,哪怕他们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国母也不例外地要为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责不已。
也正是因为一开始云霄受的苦太多,当云霄说到他被唐云瑾救下,并且为他提供吃住,还教他做生意,打理酒铺时,皇上皇后看着唐云瑾的目光说不出的柔和又带着满满的感激。
有比较才之好坏,虽然唐云瑾让云霄给她当掌柜使唤他,让堂堂皇子抛头露面地做些在世人眼中地位不高的商人才会做的事,从云霄本身三皇子的身份出发,是对皇族的大不敬,可若是在云霄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为他提供好的吃住不说,还教他安身立命的生意手段让他有一技傍身的角度出发,唐云瑾对云霄的恩情又称得上是不可估量。
若是没有唐云瑾,谁知道云霄有没有机会回京,回到皇宫里让他们再见上一面?乞丐冷死饿死街头的还少吗?没了唐云瑾的帮助,谁能保证云霄就能避开这些呢?
而且,从云霄提及做云记酒铺掌柜时的一些事情时,他们可以明显的从他的眼角眉梢感觉出他的乐趣,显然他打理酒铺的日子过得很愉快,这也让皇上皇后倍感欣慰,对唐云瑾的感激也越发浓烈。让他们的皇儿不再受苦不说,还让他露出了在宫里都不曾有过的愉悦神情,这是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唐云瑾却做到了。
等到云霄差不多说完以后,皇上脸上再看不见半点天子的高高在上,反而一脸诚恳又带着温和地对一直默默候着的唐云瑾道:“若不是有你,霄儿还不知要受多少苦,朕在这里要向你说一声谢谢。”
此话一出,别说唐云瑾惊了,连福安和皇后都震惊地看向皇上,显然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们当然也非常感激唐云瑾,可是皇上是天子,对一个民女说谢谢,这着实令人震撼。
唐云瑾也立刻站了起来,微微垂首道:“不敢当,民女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救下阿……三殿下也只是觉得与殿下有缘,求个心安也为自己得一个能干的帮手,皇上莫要怪罪民女让殿下为民女打下手民女就感激不尽了。”当然,嘴上这样说着,语气却也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刻意把自己放的太过谦卑,只是,该表的态还是要表,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想挟恩图报,留下坏印象。
云霄对唐云瑾叫自己‘殿下’这类的称呼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皇后一直看着他,自然把这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再想起唐云瑾方才在对他的称谓上些微的停顿,心下了然,想来是过去唐云瑾私下对他的称呼不是殿下,皇儿觉得不习惯吧。
皇上倒是没注意这些,只是说道:“你救了霄儿是事实,朕知道任何赏赐都不足以抵消掉你对霄儿的恩情,但是,若真的什么都不做,朕也是于心不安,既然你是生意人,想来也该更喜欢实在些的,朕让人准备些东西,晚一点让人直接给你送到你的住处去,这只是朕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也莫要拒绝,谢礼是谢礼,恩情是恩情。”
唐云瑾有些迟疑,却在不经意间与云霄对视时见他理所当然地对自己点头,不禁无声笑了笑,面对着上位上年纪已过四十,却看上去同样只有三十出头,眉宇间与云霄相似的皇帝恭敬地颔首:“那就先谢过皇上赏赐了。”
唐云瑾和云霄这回的眼神交流倒是被皇上注意到了,见自己过去显得过于冷淡的皇儿露出称得上生动的神色,也有些欣慰地笑了。
皇后听云霄说了不少关于唐云瑾酒铺的事情,听出云霄对唐云瑾酿的酒很是骄傲的样子,不禁对唐云瑾笑道:“听霄儿说的本宫都想尝尝唐姑娘酿的酒了。”
唐云瑾道:“皇后娘娘若想喝,晚一些民女可以让人送一些过来,此番入宫事出突然,也没能做些准备空手而来,还请皇上皇后莫要见怪。”虽说是被动被召见进来,但在她下意识里,云霄的父母也算她的长辈,初次见面拿些见面礼才算礼数周全。
“瞧你说的,皇上与本宫急着想见霄儿,突然把你们叫进宫里本就很唐突,哪里还需要你准备什么东西。”皇后满意地笑了笑,“不过本宫确实很期待你的酒,能喝得到就最好了,当然本宫也不会白要你的,本宫那里也有不少皇上赐的美酒,过后你们带回去尝尝。”
皇上也点头道:“既然你做的是酒铺营生,又自己酿酒,想来是对酒水颇有研究,宫里好酒不少,回头朕让人多给你送些过去。”
“谢皇上皇后。”唐云瑾这会儿也算是知道她这一趟入宫是为了什么了,就是为了得各种谢礼,也挺好,总算没白跑一趟,人家愿意赏赐,不要白不要。
唐云瑾这边该谢的谢过了,皇上的注意力也移到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秦枭身上。
“你就是秦枭?”
秦枭道:“是。”
皇上没怎么掩饰地仔细打量着秦枭,毫不避讳地直言道:“你可知自己的生母是何人,你与阿蚩部落是何关系。”
阿蚩部落?唐云瑾和秦枭同时心里一动,这难道就是凤回雪的娘家的部落名字?
秦枭摇头道:“草民只知母亲来自其他部落,具体是何部落,在部落中是何身份却是不知。”不过那个使者出现后又露了其王子的身份,一点点推断,他倒是隐约猜到些他娘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