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郡的府尹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软耳根,听说三皇子从都中退至南方,他就慌了,又听说二皇子以北淮大营压境,他都快疯了,一心想着搏个大官当当,哪能想到皇后嫡出的皇子竟然干不过个庶皇子。
南屏府尹赶紧给二皇子写信说自己是受歹人蒙蔽才上了三皇子的当,其实一片忠肝义胆都是向着二皇子的,二皇子才不信他的屁话,但他在西南着实需要突破口,就忍着恶心和南屏府尹暗通曲款,以南屏郡为根基,来了招出其不意,将在山口等待接应六皇子的那一队人马也悄无声息地咔嚓,换上自己的人,只等着活捉了慕从锦送去向二皇子邀功。
“大人!大人!”南屏府尹手底下的师爷慌慌张张地来报:“山口!底下来人报说看见六皇子了!”
南屏府尹面露喜色:“那还不赶紧抓来。”
师爷额头豆大的汗都流了下来:“抓不得啊大人……”
“为何!”
“六皇子身边……身边……都是南鸦族的战士!”
☆、第83章 城
谢大爷夫妇借着儿女们的光一直被三皇子带在身边,谢夫人心里却记挂着几个孩子。谢梦瑶就在身边还好,谢梦华跟着婆家回了老家,安广侯祖籍北阴,这次举家回宗族避难,谢梦华跟随公婆一家,安全也当无忧。
现在最让谢夫人挂心的就是谢梦曦和钱珞瑾,两个人都没了音信。
谢大爷躺在床上呼呼睡,谢夫人轻轻推了一把,他睡得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一点没操过心的男人。”谢夫人嘟囔了一句。
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钱珞瑾和慕从锦正踏上返乡之路。队伍的最前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狼,虽然人数不多,个个都是南鸦族骁勇善战的战士,这一路就算二皇子有贼心也没贼胆,因为南鸦族有个特点,特别记仇,只要族人被杀害,就算发动自杀式恐怖袭击也要把仇讨回来。
西南有南鸦族出没,二皇子心如火烧,他有三舅苦心经营多年的武陵大营,又有从父皇那里骗来的北淮兵符。
“怎么会!不该是这样!”二皇子跌跌呛呛地走下去。
“殿下……西北来报,北淮军已退至比丘,再退……可就是都中了。”下面大臣哆哆嗦嗦地禀报。
“谁让他退的?顶上!给我顶上去不许退!”二皇子提高了嗓门,气得大喝大臣。
那大臣吓得身体一缩:“殿下,此时再不退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另一个大臣也跟着帮腔:“殿下,请您……迁都北方,这里,很快就会失手。”
“胡说八道!”
二皇子绝不愿相信,哪怕他知道大臣们说的都是事实,当初他将三皇子挤出都中的时候占了多少实惠,就知道一旦都中失手,会有多少墙头草背弃他,那样,他坐拥天下的梦想只会更难实现。
大臣们一请再请:“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二皇子也犹豫了,比起江山,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丽贵妃正在宫中描妆,自皇后离宫后,她就自己搬去了中宫居住。先皇的妃子本来就少,有孩子能依靠的都随着孩子逃出都中,那些膝下无子的,听说先皇驾崩又由丽贵妃当政,竟有数名结伴自尽随先皇龙驾而去。
她之阴毒,全宫皆知,竟是宁死不与她同留后宫。偌大的皇宫仿佛成了幽若的鬼殿,宫人逃散大半,处处荒芜寥落,一片日落西山之景。
“母后,我们或可暂退至北淮大营,重整北淮军……”
啪。
二皇子话还没说完,结结实实挨了丽贵妃一巴掌:“本宫苦心经营二十年,不是为你做败军之王!”
“母后、母后……”
二皇子捂着脸,惶恐地看着丽贵妃,他一直敬畏他的母妃,哪怕她正在渐渐老去,而他自己日渐强大。二皇子还记得上一次他挨了母妃的耳光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年幼的他妄言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等大皇兄当了皇帝,我就当个逍遥王爷,自由自在。”
那一次,他也是挨了这样火辣辣的一巴掌。之后不久,大皇子便意外横死。
他想他是应该做皇帝的,因为挡在他称帝之路上的人都会死,除了他的三皇弟和六皇弟,这两个人着实可恶,他们的母亲霸占着本该属于他母妃的后位,他们还要抢他的帝位。
“母后,您就算打死儿臣,儿臣也要请您随儿臣一起走!”二皇子跪在地上说。
“本宫不走。”丽贵妃回答得决绝:“本宫是皇后,绝不离宫。”
二皇子费尽口舌,仍劝说无果,她一向是主宰者,她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二皇子走后,丽贵妃又独自去了东宫,搭理东宫的宫女都知道规矩,连行礼请安都不必,只要默不作声地走出去将大门关上就好。
玉兰花丛里扎着一个秋千,上一世这里也有个秋千,那是永仁太子亲手为她所扎出的夫妻之乐,这一世她却只能自己动手,在同一个位置扎了同样的秋千,坐上去却不是记忆中温暖的感觉,这一世的秋千,总是冰凉的。
为什么?反对她的人都死了,挡着她去路的人也死了,为什么还是落到这步田地?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步步为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南鸦族的保护,钱珞瑾和慕从锦安全抵达西曜和家人团聚,西曜原本也是军权重地,随三皇子南下的大臣们和亲眷都安札在此,俨然有分庭两国的架势。但三皇子和二皇子唯有在这件事上有共同之处,山河广袤,不可分割。
“珞瑾!你这孩子!”谢夫人把钱珞瑾搂在怀里,心肝似的揉着。
“舅母。”再见到谢大爷夫妇,钱珞瑾当真高兴,这些年的相处,早已像真的有了血脉亲情似的,钱珞瑾眼眶湿湿的,又问:“卫陵那边还好吗?”
“放心吧,卫陵是重镇,又有钱家在,三殿下也很放在心上。”
“你这丫头!好端端跟去流放,又没了音信,是谁教了你这么吓唬人?”谢梦瑶嗔怪地说,她仍然风姿绰约,只是眼睛红通通像只白毛兔子。
钱珞瑾忍不住笑:“二姐姐,你是不是错把胭脂当了眼粉?”
“你还说我,快拿镜子照照自己!”
久别重逢,又看着两个孩子说笑,谢夫人倒先掉起了眼泪,又忙对身边的宝平说:“快去,给卫陵写信报表小姐的平安。”
其实不用谢夫人写信,六皇子夫妇从西南边陲一路由南鸦族护送,那么大的阵势,一直关注战事的钱老爷想不知道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