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笑恩叹气,“你这样的疯子遇到了另外两个疯子,真怕你们都彻底疯狂起来,这个剧组才是真的可怕。有时候不知道到底应该劝阻你还是鼓励你。”
“你不也是一样,为了画好场景设计图,跑去人家私人别墅那里偷窥,被抓起来当初还是我保释的你,居然现在说我是疯子,我好歹没因为导演进过监狱。”娜塔莎立刻反击,说的朴笑恩哑口无言,只能傻笑。
不过朴笑恩的话提醒了娜塔莎,她更注意观察兰希和弗洛拉的举动,直到这次亲密关系建立测试进行到第七天,她找到兰希,“今晚要去维也纳市区,你陪我吧。”
“好的,”兰希答应的很痛快,“我告诉一声弗洛拉。”
“好。”
兰希去找弗洛拉的时候,娜塔莎看了眼天气预报,露出笑容。
夜晚,维也纳下起瓢泼大雨,通往市郊的高速封路,娜塔莎和兰希只能住在市内的酒店,晚上的时候,兰希来敲门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想借用一下娜塔莎的。
“当然,进来吧。”娜塔莎让兰希进来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是给弗洛拉发消息吗?”
兰希头也不抬,认真拿着手机,“是的,我得告诉她……等等!”她忽然抬起头,表情惊愕,“这难道是你……”
“我想,到了我们可以继续拍摄的时候了,你觉得呢?”娜塔莎笑着问。
兰希深吸一口气,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她淡定的发好汇报短信,用爱恨交织的口吻笑着说:“娜塔莎高,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大混账!”
☆、第53章
在一个非常迅速的培养计划中,两位搭档因为心理学的技巧而变得亲密,现在,娜塔莎认为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之前搁置的镜头重启拍摄,第一个要拍摄的,就是重逢。如果说初见是唯美中品尝到一丝甜蜜的期待,那重逢就是尝过苦涩后的万幸,在分别的日子里,卡洛琳娜在家中的安排下成婚,但这不是爱情,乏味的婚姻以丈夫的死亡结束,不到三年,十九岁的她就成为了寡妇,然而她的身份仍然不能继续保持单身,可现在的卡洛琳娜再不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她知道没有爱情的相伴是一种煎熬,在这种枯燥的煎熬中,她似乎感觉到曾经的相处中对伊丽莎白的感觉并非是简单的友谊。
“你看见她出现,不要马上站起来,”娜塔莎在拍摄前讲解,这是她觉得自己能为她们做的最后的事情,“你知道她已经来到维也纳,你也知道有可能会见到她,你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但当她出现的时候这准备一点用都没有,你要用眼神看着她,这眼神里有你这些年的痛苦和辛酸,也有对以前时光的怀恋,这时候你忽然顿悟,这些年你的牵挂都是爱情的证明。”
兰希点头,之前一直拍不好的正是这段,她的感情不够充沛,情绪不够到位,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能不能解决,看见兰希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娜塔莎继续说下去,“还有就是,还记得那天我们被雨困在维也纳吗?在一会儿拍戏的时候,弗洛拉走进来的那一刻,我要你想象,想象假如这是我们在维也纳的酒店里,窗外暴雨几乎把城市浸在水里,你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打开,弗洛拉就站在门外。就是这个感觉,把它在你脑子里像被烧伤一样深深留下印记。”兰希一愣,闪亮的眼睛眨动几下,和点头的频率差不多,这么清晰的指引是她最喜欢的。
“还有你,弗洛拉,”娜塔莎转向一直在听着的弗洛拉,然后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指尖轻柔划过她的手心,“如果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见到卡洛琳娜的感觉,那么……”话音没落,指尖狠狠戳在弗洛拉的手心里,她疼的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娜塔莎紧紧握住收不回去,“那这就是第二次见到她的感觉,感受到了区别吗?”
感觉永远比语言更真实,弗洛拉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我明白了,谢谢你。”她睁开眼睛时说。
“好了,都加油吧,现在的你们可不是一周之前的情况了,一定能拍好的,去站位吧!”最后的加油打气结束,娜塔莎也回到属于她的导演椅上、监视器前。
她坐好后,两个演员已经到了各自的位置上,那是一个大厅的两端,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不为过,娜塔莎看到她们相视一笑,这时其他演员蜂拥而入,几十个盛装的演员把大厅几乎占满,挡住她们的视线。紧接着是摄影师站好位置,摇臂也准备就绪,灯光和照明调节到最好的亮度和角度,灯光全开后,这个曾经的皇家舞厅好像立刻从历史的尘埃中苏醒,回到当年它最辉煌的时刻,所有人仿佛置身梦幻,金色银色融成一片。
“开始吧。”娜塔莎宣布。
卡洛琳娜坐在沙发上,又一次拒绝了一位绅士的共舞邀请,她低下头,这是一个信号,牢记剧本的两位侍从演员拉开门,唱礼官高呼伊丽莎白的全部称号,冗长的称呼中,她抬起头,和那道在众人之中第一眼就搜寻到她的目光相对。卡洛琳娜的座位上似乎立刻生出了荆枣,让她痛苦的慢慢站起,她的视线没有改变,往事与泪潮一起涌上,伊丽莎白站在大厅的入口,她站在尽头,目光越过长长的直径,跨过无数人的衣裙婆娑就像跨越了分别的时光。
如果我现在才明白爱你是人生中无法抗拒的命运,是不是已经太迟?
卡洛琳娜的目光像一支点燃的香烟,烫在伊丽莎白的心上,她曾经梦寐以求的重逢如今梦境成真,快乐却被哀伤取代太多次,更无奈的是,她不得不一面接受所有人的致敬——因为她无可匹敌的尊贵身份,一面回望卡洛琳娜的目光,她每走过一个人都要按照礼仪向对方轻轻颔首回应他们的鞠躬或者屈膝,她也要看着这些人,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每和一个人结束对视,她都迫不及待再去看一眼卡洛琳娜,哪怕这一眼短的不能再短,必须马上换到下个人身上,她也不愿意浪费这哪怕一秒钟凝视她的机会。
想要隐藏爱情就像要把一只发了狂的兔子装进胸腔,它有用不完的力气去蹦去跳去用头撞,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渴望摆脱囚禁,你的胸口永无宁日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唯有那个想见的人出现,兔子才会乖乖坐下来,把头抵在笼子铁栏杆的缝隙上,享受那人手指轻轻的抚摸,这是唯一能让它平静下来的方法。
终于,最后,伊丽莎白走到了卡洛琳娜面前,接受来自她的致意,“皇后陛下。”她低着头,屈膝,青色的裙子水母一样荡开,“欢迎您……来到维也纳,很高兴见到您,我很高兴……”她抬起头,眼眸里有氤氲的水汽,但极力控制的时候,这水汽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涩眼,别人无法知晓。伊丽莎白想伸手扶她,却不能这样做,她的手已经轻轻抬起,又颤抖着落下,手套边缘的蕾丝轻轻抖动,就像卡洛琳娜此刻同样颤抖翩跹的睫毛。
卡洛琳娜自己站了起来,她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那里面有她们彼此的影子,“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伊丽莎白说,“非常荣幸。”
她比卡洛琳娜更懂得控制自己,然而措辞的谨慎规矩无法抑制思念终于实现的百感交集,两台摄影机站在互相的视觉死角,分别拍摄两个人脸上的特写,而这时,娜塔莎坐在一排监视器前,看到了最近距离的她们的目光和脸。她的心跟着画面难以平静,这样的感觉多么美妙,两位世界最出色的女演员,终于在把各自逼到极限的情况下,压榨出了近乎不可思议的演技。
“好了,可以停了,非常好!”娜塔莎的声音因为兴奋都有些高昂,摄制组全都松了口气,紧接着大家也欢呼起来,这个卡住进度一周的镜头终于结束了,兰希和弗洛拉也松了口气,她们再次相视而笑,不同于剧情中的彼此,这一次,两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这个闸门一打开,后续的拍摄像泄洪一样畅快的完成,就好像一道壁垒被打破,再没有能限制剧组的东西存在,在奥地利维也纳要拍摄的是剩下几乎全部的戏份,再有的只是伊丽莎白回到好莱坞摄影棚内的补拍,也就是说,拍好这些,任务基本可以宣告完成。
拍摄进行的无比比顺利,之后的感情戏除去正常的调整,几乎都可以三条以内通过拍摄,许多感情充沛的甚至是一条就过,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内容需要拍摄,那就是激-情-戏。
“你真打算拍这段激-情-戏吗?打算拍到什么程度?”在拍摄前,老伊莫斯就这样问娜塔莎,他有自己的顾虑,如果太过露骨,只怕美国电影协会的分级委员会的定级就会偏高,这将影响在部分欧洲国家的版权销售,甚至影响在美国本土的排片。
“我确实要拍,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在分级上可能会稍微拉高,但我想最多就是pg-13,甚至不会是r级,更不可能是nc-17,这你绝对可以放心。”
“但你要记住,这是同性题材,本身的初始定级就会是pg-13,你真有把握让这戏份通过那些苛刻的家长审核?”老伊莫斯说的家长正是审查委员会的组成人员,是由他们决定这样的电影适不适合和自己孩子一样的美国儿童的观看
“让我试试,如果不能达到你上映院线数字的要求,我可以剪辑掉。”
最后,娜塔莎的坚持为她得到这次的尝试,她第一次拍摄激-情-戏,甚至比演员还紧张,倒并不是因为内容本身的禁忌,而是每次尝试最新的东西时,她都有种亢奋到极致导致的局促不安。
亢奋是艺术家的朋友,丰富的多巴胺刺激他们的大脑皮层,让他们创作出超出想象的杰作,这样的感觉对娜塔莎来说并不陌生,她已经能够掌控并且为自己所用。
拍摄的现场是卡洛琳娜的卧室,在这之前是伊丽莎白假扮成侍女找到她的房间,这是娜塔莎的巧妙设计,与电影开始的侍女去找伊丽莎白刚好对应,曾经她是被人挚爱的人,现在,当她有了自己的挚爱后,也体会到了这种迫不及待见面的感受。而之后的对话也顺利拍摄结束,弗洛拉和兰希分别去换了衣服,因为是内衣,她们出来时都套了件宽大的浴袍。
作为女导演的另一个优势出现了,在指导自己想要的动作和角度时,娜塔莎可以自己上阵,而如果是男导演,恐怕就不敢随便对女演员搂搂抱抱。
一个好的导演都有强大的构图能力,她能告诉演员和摄影师自己想要的画面感,娜塔莎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弗洛拉和兰希,她吸气再呼出,似乎想把所有的紧张都吐出来,“可以的话,我们就要拍摄了,需要清场吗?”
一边拍摄激情戏的时候摄制组都会进行最大限度的清场,只留下最少的相关人员,当然,这是由演员或者导演决定的,娜塔莎把这个权力交给了两位演员。
“这不算什么,还都是穿着衣服的,不需要清场。”拍过无数片子里面也不乏大尺度激-情-戏的弗洛拉根本毫不在意。
“我也不需要,”兰希脱掉浴袍,露出性-感的睡衣“来吧。”
☆、第54章
这两件睡衣是朴笑恩的得力之作,她在设计的时候口水都滴在了设计图上,用他的话说,是脑补两位美人穿上的样子给了她熬夜完成设计稿的动力。的确,这两件衣服结合了巴洛克风格和帝政风格,白色的睡衣束胸束腰并不夸张,因为帝政时期女性并不使用这一塑性内衣,反而是浪漫主义时期才稍微有恢复迹象,处于中间时期的故事里,也不会太夸张的运用。然而恰好是这样的设计,让原本身材就婀娜多姿的两位女演员更加妩媚,她们都脱掉了浴袍,娜塔莎让摄影师站在她事先分配和的位置,自己则回到监视器前,下令开拍。
伊丽莎白这次不再像第一幕那样用沉着冷静的暧昧来暗示情愫,她像一团点燃的火,十指交扣时,活着的真实从皮肤一直渗透到心底。
她们的生命就是寒冬光秃干枯的树枝,没有水分失去生命的力量,爱情是雷电斩破平静引燃的天火,轻轻一点火苗就能燃尽她们的全部生命,疯狂与热烈,沉溺其中的人从不会感觉到是时候抽身而退,不把最后一点希望烧个一干二净,她们就不会结束。
而从一开始,她们都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开始,这种每一天都仿佛是最后一面的相见让这段感情充满了绝望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