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不敢置信抬起头,她甚至失态问道:“这是真的吗?”
周瑛把圣旨递过去,眼神怜悯,“当然是真的。”
这道封后的圣旨,徐贵妃等了二十多年,从韶华少女,到人至中年,等得太久,几乎都已经死了这份心了,不想这旨意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下来了。徐贵妃打开圣旨,一行行看过,喜极而泣,颤声道:“皇上,你终究不曾负我……”
周瑛几乎不忍去打碎徐贵妃,不,现在应该说是徐后的美梦,但她终究还是开了口,“还有一份圣旨。”
徐后不由一怔,一双泪眼朦胧的美目看了过来,“什么?”
周瑛取出第二道圣旨,宣旨道:“朕病体衰微,天不假年,不忍尔独存于世,特允殉之。”
徐后豁然抬起头,“不可能,这是假的!”
周瑛把圣旨递了过去,叹道:“皇后娘娘如若不信,不妨亲自验看。”
徐后一把夺了过来,从圣旨的质地,到上面的笔迹,再到皇上的印章,一丝不漏地查过,没发现一点破绽,但她依旧不肯相信,狠狠把圣旨摔在地上,“是假的,肯定是你在假传圣旨!”
周瑛捡起圣旨,叹道:“皇后娘娘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假传圣旨。”她把圣旨放在小佛堂前的桌案上,“这旨意出自何人,以皇后娘娘的聪明,难道真的猜不出来吗?”
徐后摇头,强忍着不肯落泪,“不,我不信,皇上不会这么对我。”
周瑛说道:“皇后娘娘该知道,如今五皇弟是太子,日后就是天子,徐家作为天子外家,已是水涨船高。五皇弟年纪尚小,还有倚仗徐家的时候,但父皇岂会任其坐大。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徐国公就够了,再加上一个徐姓的太后,和一个事母至孝的天子,这未来的天下,是要姓徐,还是姓周呢?”
周瑛弯腰看向徐后,怜悯道:“母后,父皇也是情非得已。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母后嫁给的是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呢?”周瑛站起身,拍了拍手,扬声道,“乔公公,送母后上路吧。”
☆、第102章 新帝登基
当日皇帝驾崩,徐后感其恩德,以身殉之。太子痛极,又兼余毒伤及根本,几度晕倒。镇国公主一手操持国丧,于一月之后,送帝后归葬皇陵,翌日扶太子登基,垂帘听政。
同一时间,徐国公府送走了伤重不治的徐国公。
徐弘这个世子继承了徐国公的爵位,同日加封太子太傅,入内阁,任次辅,与周瑛这个摄政公主俨然成了大陈最有权势的夫妻。
没了先帝镇压,朝堂上顿时暗潮汹涌。周瑛早在这几年里暗中结交大臣,探明谁贪腐谁清廉,谁差事得力,谁无能庸碌……周瑛大刀阔斧整顿内政,提拔有才之士,也不忘安抚世家旧臣,前有重臣支持,后有御林军威慑,也算平稳地完成了新旧政权的交替。
而在这过程中,所有叫嚣牝鸡司晨,妄图赶周瑛下台,顺便取而代之的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都一一被参,或私德不修,或收受贿赂,什么欺压良民,侵占良田,什么贪赃枉法,谋害人命……一个个罪证确凿,铁案难翻,被以最快的速度绳之以法,一律推至菜市口处斩。
罪名公诸于众,百姓奔走相告,人人称快叫好,正是大快人心。而使得这些个吸食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的摄政公主,也获得了民间最广泛真心的拥戴。
民间如此,朝堂上皇室中,不管是有小心思的,还是想取而代之的,尽皆胆寒心颤。没人知道镇国公主的手里还有多少人的把柄,也没人会再小看她是否会妇人之仁,心慈手软。
朝堂上尽皆服膺,不少人投效麾下,周瑛也就收了手,编撰典籍,轻徭薄赋,兴修水利……
转眼三年过去,新帝正式出了孝。而当年新帝登基时,周瑛使的铁血手段带来的威慑,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淡去。朝中有些人不安分起来,知道朝事上无从下手,瞄准了后宫事上。
于是在刚祭了先帝之后,周瑛接到了奏请圣上大婚的奏章。
新帝年仅十岁,就算真的大婚了,也就是多了个玩伴,根本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来,也压根传承不了子嗣。所以这奏章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请新帝大婚是假,让周瑛还政才是真。
周瑛冷笑,正要把奏章打回去,却在看到署名时停了下来。
周瑛放下朱笔,问道:“太傅现在何处?”
素枝看了一眼桌案,左上角还有一摞未批完的奏章。公主一向是一次性批完所有奏章才休息,例外可未必是什么好事,素枝屏住呼吸,小心回道:“回殿下,徐太傅正在御书房给皇上讲学。”
周瑛神色莫辨,“他倒是有心了。”
素枝应证了猜测,愈发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回。
周瑛不欲为难素枝,收了周身气势,把奏章袖在袖中,起身道:“起驾吧,去御书房。”
☆、第103章 良苦用心
周瑛来到御书房,倒是没打扰这对师徒上课,静静站在窗外。
徐弘没穿官服,一身儒衫,站在讲台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儒雅气息。而新帝坐在下首,听得极认真,已经有了些少年模样,但身形消瘦,面色苍白,不时咳嗽两声,显是有不足之症。
等了两刻,徐弘停了课,留了功课,周瑛才进了门。
新帝显是有些意外,迎上前,笑道:“皇姐怎么来了,今日倒是有空?”
周瑛先睇了徐弘一眼,搂住新帝的肩膀,边走边道:“御膳房进上来一样新式点心,说是江南传来的,甜咸口的,想着你素来爱吃,带来给你尝尝。”素枝自上前,摆在桌案上。
新帝笑道:“到底皇姐心疼我,可偏劳我了。”周瑛握着新帝的手,一齐坐下,才一入手,就不由皱眉道,“这么凉,手炉呢?穿得这么薄,曹公公是怎么伺候的?”
新帝忙道:“是我嫌穿多了累赘,不怪曹公公的。”
曹秀忙跪在地上请罪,连连磕头求饶。
当年徐后殉葬,明熹宫数得上牌位的宫女太监大都殉了主,倒是显出来这么一个打杂的小太监。新帝念旧,曹秀也会奉承,一来二去,曹秀倒是混成了新帝的贴身太监,也算是个人物。
周瑛虽然看不惯太监,但既是新帝求情,到底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新帝轻轻踹了曹秀一脚,笑骂道:“还不快滚。”曹秀作势被踹到,还滚了一骨碌,惹得众人不由发笑,这才告退离开,才眨眼功夫,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手炉,拿来一件披风。
徐弘在一旁也笑道:“知错能改,也算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