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珏一怔,只见昭帝看着他,虽然年岁已经老了,那目光却一如刀锋般锐利,一直探进了他的心里一般。
“父皇睿智。”他低声道,“儿子并非是恨母后,儿子只是害怕。”
“害怕?”昭帝疑惑的看向他,“国舅爷虽然有些贪,却不会办大恶事,在朕身边这些年也算是任劳任怨,解忧不少。你何来的怕?”
“那是因为父皇留他在身边,瞧着是从小到大。可是儿臣瞧着,他已经富贵至极。如今赵家门徒满朝堂,满天下,倘若不制衡,谁能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谓,千里江堤溃于蚁穴,这赵家贪徒众多,对于大祈朝来说,岂止是蚁穴?可谓是巨大的窟窿。难道父皇就眼睁睁看着这窟窿越变越大吗?儿臣不才,唯一的愿望只是想给父皇守着一个清明的朝廷罢了。”
他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昭帝跟前,恳切道:“倘若父皇觉得儿臣做错了,尽可责罚儿臣,儿臣毫无怨言!”
昭帝看着低了头的太子,心中一片震动。一个清明的朝廷?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他以为贪婪的官员到处都是,哪里去找清明?还是说,到如今只是他老了而已,已经疲倦了,没有了魄力去展开这样的一个愿想,可是他的儿子却跟他不一样。
昭帝有些感动,扶着太子的肩膀,慈祥道:“珏儿,你有胆有识,有抱负,朕心甚慰。”
司徒珏一听,蓦地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震惊:“父皇的意思是……”
昭帝叹气道:“朕老了,这次朕回来,却也无心朝政。你继续摄政吧。”
司徒珏怔怔的望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给了自己这样大的权柄。
昭帝笑了笑,将他扶起来,赞道:“朕的儿子若是能够胜过朕,朕应当高兴才是。”
司徒珏心有所感,从前是十三时,他也曾经感受过父皇的慈爱,但那只限于十四岁之前。
他犹记得,那日父皇震怒,母妃被赐白绫,他如同晴空霹雳,受了刺激的少年寻到了养心殿,也是在这个地方,指着皇帝的鼻子大声斥责他是昏君,被震怒的父皇责令圈禁。那一圈,便是三年。那三年里,他对这个父皇彻底寒了心。
但是此时,当他面对这位父亲时,或许他有暴戾冷酷之时,但对于太子,他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话已经说完了,门外有人禀告,昭帝听到是冯良的声音,便叫他进来。
冯良一进来,就瞅着太子,道:“奴才是来告知太子殿下,良娣怀孕,皇后召见时良娣肚子突然疼痛,此时已经送回了东宫就诊。”
这消息是赵后放出来的,赵后十分怀疑唐蕊是装的,才将这消息故意透露给皇帝,好后面治唐蕊一个欺君之罪。
司徒珏听了大吃一惊,她怀孕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又听说唐蕊肚子疼,便有些急了。
“父皇……”
昭帝看他焦虑,摆摆手:“无妨,这里事情已了,你去看看良娣。”
太子回到东宫之时,唐蕊正躺在床上养病。此时云阳已经回了她的郡主府。
合璧苑内外都是东宫自己的人,只要她不说,谁都不能知晓这个秘密去。
司徒珏径直到了卧房,看她侧身对着墙躺着,只露出乌黑如云的秀发。
他合了门,坐到了床边,“睡着了?”他轻声问。
女子听到声音,转了身过来,一张白玉般的小脸纤尘不染,但是比平日要苍白一些。
怀孕这事司徒珏没有问别人,只来问唐蕊。
“你真怀孕了?”他凑到她耳边问。
唐蕊脸上一红,撒了这么大个谎,她都不好意思跟太子说,虽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云阳。
她拉着太子低了头,凑到了他耳畔窃窃私语一番,将今日的事情原委全部都跟他说了一遍。
“可恨!”司徒珏眉峰紧蹙,犹如乌云聚集一般,可见他此时心情很是不妙,“姓赵的欺人太甚!”
他恼怒之极,皇后居然趁着他不在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真当抓到了他的弱点吗?
“殿下别恼了,左右她没得逞,只是这事闹的,真有些乱七八糟的。”唐蕊撅着嘴说,说着肚子又是一阵抽痛。
“啊哟……”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些。
“怎么了?”司徒珏紧紧攥着她的手,“哪里痛?肚子怎么会痛?”
唐蕊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女子来月事是这样的。只是月事的事情千万不能叫皇后知晓了。”
司徒珏皱着眉头看她,瞧着她那小脸一阵白一阵青的,有些着急:“要怎样才好?”
“热的毛巾敷敷就好些。只是我怕湿,还是不要了。”
司徒珏想了想,干脆脱了外衫,脱了鞋袜,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
这大白天的他躺下来,该多叫外头的宫人们遐想啊。
唐蕊脸皮薄,红着脸推他:“你才下朝,又是在做什么?”
他靠近她,温热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肩膀,隔着衣衫带来一阵阵的热气。
他不说话,伸手到了她的小腹上,钻进了薄薄的衣衫按在了那里。
唐蕊诧异瞥他一眼,他笑道:“孤最热,你有孤便行了。”
一只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有一种热气源源不断的温热着那处倍感寒凉的地方。
暖暖的,感觉真好。
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司徒珏撩顺她的额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在她耳畔问:“可好些了?”
她红着脸点头。
“睡一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