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露颤抖的捏着豆绿的裙子,适才她不懂庄姑娘为何忽然提出与她换衣裳,现在懂了。
从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冲进来,到庄姑娘举着花瓶悄无声息狠狠下黑手不过须臾,她却好像懂了很多很多东西,看庄姑娘的眼神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相对于两个刚刚脱离凶险的小丫头,隔壁房间的女孩们说说笑笑,哪知人间疾苦,品茗抚琴,茗是一两金一匙的枫施玉露,琴是凤渠阳镇的梧桐焦尾。
谢兰蓉垂目缓缓摇着绢扇,不由一笑。
然而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良久,隔壁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直坐在屏风后的良二夫人显然也有些纳闷,看了董妈妈一眼,董妈妈便明白什么意思,欠身退下。
话说董妈妈在隔壁雅间门口徘徊数次,盯着那雕满宝瓶与兰花的黑漆木门,恨不能穿过去一窥究竟。
却见那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小丫头,满脸惊惶,白如缟素,鬼鬼祟祟。
正是庄良珍身边的春露。春露一看见对面的董妈妈,立刻要哭了,扑过去用力压低声音道:“妈妈救命啊!”
董妈妈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哟,这不是春露吗,发生何事这般惊惶,你家庄姑娘呢?”
春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姑娘,姑娘……里面有个男人,妈妈救命啊,千万不要说出去,快去救救姑娘……”
董妈妈乐了,也猜出大致原因。
难得庄姑娘是个沉得住气的,普通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是哭的死去活来便是晕过去,她竟然还能思考,瞬间就知道第一时间该去找谁,这是向良二夫人服软的意思。
但董妈妈很小心,决定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再回去与夫人商量。
春露扶着她胳膊直打颤,被她不耐烦的推开。
董妈妈小心翼翼推开房门,纵使已经是过来人了都有些不忍直视,地上到处都是衣服鞋子,隔着半透明的帘子还能看见个模糊的男人的身影。
庄姑娘站在她身后,举起花瓶狠狠一砸。
董妈妈嗯了声栽倒在地。
庄良珍对春露道:“看清了没,砸人就得砸这个穴位,既不会淌血也不会留下明显痕迹,这里是晕穴。”
春露学会了一手,连忙点头。
“但你力气不够大,不能像我这样只砸一下,要连续两下甚至三下,只要不击中后脑,死不了人。”
庄良珍认真的传授知识,两只手也没闲着,三两下就拆了董妈妈的衣裙。
董妈妈虽然是妈妈,可也不过三十二三岁,又是良二夫人跟前的得意人,从未做过粗活,白白净净的,看上去还挺有姿色。
中年美妇耐不住寂寞趁主子不备跑来与年轻酸儒偷情。庄良珍笑了笑,可惜以她现在的地位还没法跟良二夫人搭上话,否则今日躺在这里的就是良二夫人。
处理完房间里的这对男女,庄良珍拍拍手,拉着目瞪口呆的春露离去。
两人去了趟官房,回来后站在一楼大厅,问路过的伙计:“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一不小心迷路了,请问良二夫人订的雅间怎么走?”
伙计带她们去管事的身边确认身份,立刻有个男子上前道:“我认识她们,她们是我接待的。”
庄良珍转眸看去,果然是一开始接待她们的斯文跑堂。
这位“体贴”的跑堂自然不会带她们去良二夫人订的雅间,而是将她们重新带回了躺着一对“奸/夫/淫/妇”的雅间。
庄良珍笑着看向这个“有趣”的跑堂:“你确定这是良二夫人的雅间?”
跑堂的笑容微僵,躬身点点头。
“我觉得不像啊,之前的门上不是菊花吗,现在怎么变成兰花?”春露跟着问。
什么菊花,本来就是兰花好不好!跑堂的还是很有礼貌道:“那可能是姑娘您记错了,我保证就是这间,快进去吧。”
“要不你陪我们一起进吧,万一走错房间也好做个见证。”
这位庄姑娘做事很谨慎,也许是胆小,但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格外的迷人,跑堂的没有理由拒绝,便侧身为她们引路。
再说回良二夫人那边,董妈妈去了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良二夫人不由烦躁,就连谢兰蓉也快坐不住了,刚要起身亲自去瞅瞅,便听见了女孩子尖锐的喊叫,是庄良珍的声音。
良二夫人激动的从座位上弹起,险些失态,又整容理了理衣袖,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谢兰蓉一脸激动道:“糟糕,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出去看看。”
鲁公府的几个姑娘也是好奇,便一起走了出去。
尖叫是从隔壁发出的,声音太大,引得附近雅间探出不少好奇的脑袋。
一楼的护院闻声也飞一般的冲了上来,原本清清雅雅的一个地方,现在比菜市口还热闹。
春露一面尖叫一面厮打惠风堂的跑堂。
“你这黑心肝儿的畜生,竟敢骗我们主仆来这种地方,还说是良二夫人订的雅间,你敢编排我们良二夫人,我要送你去见官。”
而立在一群丫鬟仆妇中央的良二夫人和谢兰蓉早就化成了木雕。
只见应该有庄良珍的雅间两扇巨大的门扉大开,透过半透明的垂幔,可见地上到处都是衣服鞋子,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而庄良珍却穿的整整齐齐还蒙着面纱,一脸无辜的缩在惠风堂侍女身后。
她的丫鬟春露又哭又叫,嚷嚷的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