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骏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尽量不让小蝴蝶感到不安。
他笑道:“我的意思是……明日我让下人送过来,如何?”
这个男子尽管表现的温文有礼,但气质间隐约露出一丝矜傲,可肤色白皙的很健康,双目黑白分明,不像酒色之徒……一时间倒也猜不出他是何身份有什么用意,但既然感觉不到敌意,庄良珍也无甚好怕的。
她淡淡道一句:“也好,公子只管将蝶翅草交由葳蕤坊管事。”
接下来该谈谈酬金了,可是一声凄厉的尖叫惊得三个小丫头同时转过身。
一匹巨大的黑马狂躁的冲进人群,幸而这个时候的人不算多,而葳蕤坊又遍植花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匹马仿佛发了疯,也可能是因太痛苦,口吐白沫,眼眸赤红,左撞右踢,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慕桃也开始尖叫,扯住庄良珍便往南面跑,那里有屋舍和花棚。
良骏回过神立刻朝庄良珍追去,喊道:“走这边,这边更近。”
谁知春露太紧张了,脚下一个趔趄竟扑到在地,庄良珍转身拖起她:“不用太紧张,那匹马不一定会朝这边来。”
她不说还好,谁知一开口,黑马像是发现了什么救命稻草,浑身一哆嗦,牟足劲的往这边冲,中途还撞飞了两个躲闪不及的花农,狂躁如它,若非为了紧追庄良珍,大概还要回头将花农踩烂。
春露尖声嚷道:“不好了,快跑啊,那马……马真的朝咱们这边来了!!”
一时间这个方向的人们又叫成一片,再次哄散而逃。
倒不是庄良珍等人跑的不够快,而是那匹马简直就是冲着她去的。
春露和慕桃眼睁睁看着战马跨过她们飞向少奶奶!
一匹几近九尺来高的战马追上一个小女子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瞬间庄良珍在想什么?
她觉得胀鼓鼓的心脏马上就要被马蹄踏碎,脑袋也胀鼓鼓的,吸进肺里的空气更是要炸了,而唯一的念头是不甘心。
怎甘心就这样死了!
事情决不能到此为止,她恨的人却都还活的好好的!
忽然一道人影掠至身前将她拦腰夹走,黑马扑了空,嘶声震天,扬起前蹄又朝掠走庄良珍的人追去。
身体悬空之后,她就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倒也不是救她的人粗鲁,而是事出紧急哪里还有功夫轻手轻脚,但她到底是皮薄骨嫩的女孩子,突然来这一下,疼的眼前一黑,勉强醒过神,救命恩人竟是那要卖她蝶翅草的年轻人。
他抱着她,脸上不见丝毫紧张,还挑了挑眉。
庄良珍抿紧唇角,死死抓住他胳膊,生死攸关之时哪里还顾得上男女大防,却也因此终于看清那匹紧追不舍的黑马。
是它!
它还记得她!而她也认识它!
庄良珍神情一凛,用力去推良骏的胳膊。
“快放我下来!”她喊道,“它好像很痛苦,并非是要攻击我,把我放在地上,它不会伤害我的!”
良骏还以为她吓傻了。
“你快放我下来!!”庄良珍用力扯他胳膊。
她叫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趁乱强抢民女!良骏窘迫的夹着她飞身攀上那颗巨粗的槐树,又怕她站不稳,便一手扶树干一手攥紧她纤细的胳膊:“小心点。”
说时迟那时快,黑马当头撞了树干,口鼻流血,哀哀的瞪着树上七晕八素的庄良珍,四蹄前后乱踏,咴咴嘶鸣。
庄良珍尽量不让身体接触良骏,而是抱紧身前的树干,小声问那匹黑马:“我认识你,你是丁大人的马,对不对?”
黑马做出一个类似点头的动作,哀鸣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吐白沫。
它中毒了!
看上去很严重!
“公子,这匹马很危险,它可能活不久了,也可能会再去攻击人,只有我才能帮它!”庄良珍扯下帷帽,拧眉看向眼睛一亮的良骏,“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但现在快放我下来!”
良骏看着她,很镇定的问:“方才你是在跟它说话?”问话的同时伸手指了指树下的马。
庄良珍点点头,也不打算解释,但要下去的决心很坚定。
良骏笑了:“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没把她当疯子,庄良珍微微诧异,却被他扯进了怀中,这是要放她下去?
良骏足尖一点,借着树干的支撑减缓了落地的冲击力,又快又稳。
甫一着地,女孩子像一只灵巧的鹿,瞬间挣脱他手臂,扑向那匹恐怖的马。
江陵马场的驯马师傅各个精通马语,那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兽类虽不能人语,但人可以通过它们的一举一动甚至特别的声音来推断它们的需求,千百年来便是如此,民间杂耍艺人亦掌握了其中精髓从而训练猴子取悦民众。
良骏虽然很好奇,但并不觉得庄良珍这样有什么不合理。
他好奇的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是如何习得驯马这种传男不传女的手艺?
黑马的耳朵动了动,哀戚的望着庄良珍,肌肉微微抽搐。
总算追上她了。
她身上有令马感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