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那么苦,苦的只咽了一口舌尖便麻了,嗓子也麻了,但麻总比痛好,她皱着眉一声不吭饮下。
用完药,良骁又喂了她一些清水,这才慢慢道:“里面加了醉心花,止疼的,但舌头可能有点麻,睡一觉便会好。这是个好东西,我打算跟苏太医要一点儿,下回你再跟我吵架便喂你吃一口,至少一个时辰说话不利索。”
她终于饮泣了一声,半垂的星眸低漾,却又将那泪意生生的逼退。
良骁无可奈何,只能一面哄一面劝:“珍珍,你知道吗,我快吓死了,你怎么作我都行,我不怕,但我怕你用自己来对付我,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就行行好,跟我过日子有那么难受吗?”
“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舌尖果然麻了,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好大力气。
是是,已经嫁给我了。他都不忍心再继续争辩,急忙碰了碰她的唇,轻轻的润泽着,又啄了啄她额头,继而又是唇,却不敢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那一夜,他根本没合眼,翌日又告了假,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伴着她。
她开始高热,烧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看谁都是重影儿,脑子也不是很清楚。
烧退后也将这期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又变成了受伤前的庄良珍。
可良骁望着她的眼神那么深,因为他记得她说的话。
虽然是高热时说的,虽然现在忘了。但那时的他还是当真了,一遍又一遍的抆着她滚烫的身子,倾身低柔的说:“珍珍,再喊一遍。”
她哭着喊骁哥哥。
☆、第041章
发现突厥细作这事还真让良骏抢得了先机,他很快率人将葳蕤坊里外围得水泄不通,抓了许多户籍可疑的花农。
余尘行却把丁大人请回府中叙话。
也合该他倒霉,自从买了那匹马就没消停过。
起先以为是下面卫所贪赃枉法,现在又扯到突厥人身上,皇上就好像被人戳中了着火点,据说当着众大臣的面指着城防司的总兵一阵怒骂,连方言都蹦了出来。
下面却没一个敢笑,皆缩着脖子低首垂眸。
但此事过后的第二日,余尘行收到良骁的信函,又立刻将丁大人抓捕归案,这回可不是请到府中叙话,而是直接送去大理寺,那之后才去刑部备了案。因为他相信庄良珍。
黑马临死前透露丁大人将它送至马厩后并未离开,而是一直躲在某个地方来回踱步,甚至还与光头的伙伴窃窃私语,可见他们是认识的。这匹马怎么也想不通主子竟是帮凶之一。其实人类的凶残与自私比兽类恐怖多了,况且人类还擅长背叛。
余尘行这边先按下不提,且说良骏那边,他连家门都没入,趁夜抓捕突厥细作,又命刑部的人将马尸拉回去验毒,翌日则在城防司和都督府两头奔跑,直至华灯初上,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鲁公府。
可那颗藏在疲惫之下的心却越跳越急,但千万不能乱。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首先,向父母表明态度。他长这么大,从未央求过什么,心里却很明白,只要开口想要的,父母都舍不得拒绝。
他想要那只小蝴蝶,想夜夜拂着她缎子般的黑发入睡,这就是他要的女人,骨头坚硬,心却柔软,活生生的女人,连眼泪都是旖旎的。
才见了三回面,把这说成爱慕似乎不大现实,但除了用爱慕来解释,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就像第一次相遇,他躲在树后,鬼使神差的听她轻言慢语,又鬼使神差的脱口问她,那些东西本身就很难解释,唯一肯定的是听见女孩子的声音他就被吸引,唐突的现身也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无辜,他是故意的。
潜意识里就是在引诱小姑娘。
可惜这个小姑娘并未将他与听泉楼联系起来,也根本不认识他,更别提对他有何想法了,所以他当时是既担忧她不知羞耻贴上来,又害怕她真的不为所动。
究其根本就是他想要一个美好的女孩子,但又怕美好的女孩子不喜欢他。
现在他释然了,女孩子本来就是要追求的,先弄到手,日夜哄着,少年恩爱,情谊渐深,这本身就是个美好的过程,也无须在意这美好的过程将持续多久,享受其中本身就很快乐,哪怕终有腻了的一日,也会永远爱惜她。
就像父亲不管有多少女人,永远都舍不得母亲。
他也舍不得小蝴蝶,更会努力平衡后宅,不让小蝴蝶受欺负。
但他错估了所谓“腻了”的结局,也错估了这份情愫的分量,更不知这是他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女人。
却说良二夫人总算见到了夜不归宿的五儿,满脸疲倦,眼睛却熠熠生辉,可见衙门上的事进展很不错,这孩子什么都好,但就是太傲了,事事都要做到最好,表面上不显,背地里每一样都要比照族里最出色的子弟。
良婷婉急忙吩咐下人打水伺候五哥净面净手,又差人将炉子上温着的天门冬火腿汤端来,驱驱疲乏。
良骏喝了一盏茶,润了嗓子,终于缓过气,打算支开良婷婉好与母亲细说,毕竟纳贵妾不同于纳妾,要复杂许多,下聘的过程也颇为讲究,这些都需要母亲做主。
也少不得要被母亲“打趣”一二。
在房事上他素来持重,满十七那年还不好意思碰母亲安排的通房,后来碰过一次也是因为好奇,那个年纪的男子对女人好奇再正常不过,之后又有过两次,当不再好奇之后,他便将那个通房打发了,最后一次便是对那个威胁他的表妹。
那几乎都算不得正式的受用,不过是如那表妹所愿,连享受都不屑,真的是随意了几下便走。
可是一想到以后将要与小蝴蝶……他不由攥紧手心。
他会好好待她的。
珠帘却被人撩起,齐妈妈走了进来,对屋里的主子们行福礼,细声细气的回禀良二夫人:“夫人,奴婢差人将补药送过去了,二奶奶福大命大,除了要受皮肉之苦,其他也无甚大碍,连苏太医都叹她好命呢,这一箭再偏个头发丝的距离可就是生死两重天。”
这可当真是祸害遗千年!良二夫人没好气的从喉咙里冷哼一声,昨天可把她吓个魂飞魄散,要死也得把《马经》吐干净再死啊,听说要割肉取箭,果然是老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怎么不疼死那丫头。
当然,她是不希望庄良珍就这样疼死的,私下里找过苏太医,就是想试试有无机会将那丫头受伤的肩膀弄残,残了之后应该就没那么利索行狐媚之事,长此以往良骁说不定就玩够了,那之后还不是任由她捏圆搓扁。
可惜苏太医奸猾十足,不肯配合,此事不了了之。
良二夫人道:“连箭都射不死,也不知道老天爷是要惩罚她,还是惩罚我呐。”
齐妈妈垂首讪笑:“夫人福寿无双,每年敬佛的香油钱都够修多少来世,神佛惩罚谁也惩罚不到夫人头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