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然在下着,亭前碧湖吹来阵阵清风,将阿凝发上的丝带和月色裙裾吹得翩飞起舞,愈发将她衬得不似凡人。赵玠已经回过了神,但仍然舍不得挪开眼睛,心头阵阵悸动着,暗道这么一个勾人心魄的美人儿,还生得这样纯真不识人间烟火,不知按在身下又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前一刻得到的餍足,这一刻都变成了饥渴。连他自己都吃惊于这样的反应。
赵琮的神情倒是自然许多,但眼珠子也没舍得挪一下。
锦珠不认得这两位,陈匀却是认得的。他也只能干着急,只觉得锦珠姑娘说得对,今日当真该算个卦再出门。
可这还不算完。当浑身湿透的赵玹也赶到春雨亭时,陈匀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唔,该哭的不是他,而是他们家殿下吧。
赵玹今日在这湖畔找阿凝找了许久,这下看见了人,脸上一喜,大声唤到:“阿凝!”
他这一声在无人说话的众人间十分突兀,可丝毫没有惊扰到那个应该回应的人。
赵琮拉住他欲上前的身影,责道:“没看见她还在画画吗?”
赵玹看见他,目露惊讶:“五哥,七弟,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两个人忙着看美人,没搭理他。
赵玹心里也有点急了,心道,得让他们知道阿凝是属于他的才行。他想了想,对身边的李广低声吩咐了什么,李广便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捧了件墨蓝底子八宝纹样织金斗篷,是赵玹今日穿出来的。
不论他人诸般心思,阿凝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这幅日后价值逾千两黄金的石壁春雨图,就在这样偶然的时机里产生了。
不知何时,亭外雨停风歇,阿凝放下了笔,转身笑道:“画好了。”
“啪”的一声,赵琮手里的扇子就这么折了。
锦珠正欲给阿凝揉手腕,赵玹也正要亲手把斗篷给她披上,“阿凝…”
话还没完,阿凝却无视了他,忽然走出了亭子。
原来她透过亭中众人,一眼看到亭子外面静静站着的月白锦袍的清隽男子。
“殿下!”阿凝刚作完画,心中的成就感和喜悦感无法抑制,只想着和人分享。一手教导她的老师,画坛如今最负盛名的子熙先生,自然是最佳人选。
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了,视亭中众人为无物,眼里只有那位白衣男子。她穿过人群,一手拉住赵琰的衣袖,“你来看看我画的!快点啊!”
多少还是孩子心性。
赵琰望着她晶亮的眼和动人的笑靥,只想立刻变出一块布来,将她团团蒙住不让人瞧才好。
“你看我这个画得好不好?”阿凝把他拉到石壁前,得意的笑容里满是求夸奖的渴望。
赵琰收下诸般心思,认真给她看画。
“画得很好。”他侧头,伸手拂过她额角的碎发,微笑道。
小姑娘立刻又笑了。她意犹未尽地看着石壁上的画,连自己都惊叹。赵琰却拉住她的手腕,“雨停了,咱们该回去了。你若想看这画,明日我命人把这石壁送去你府上。”
阿凝却摇摇头,“不要,让它留在这里。”
赵琰哪有不依她的,低声柔柔道:“好,就留在这里。咱们回府了好不好?”
阿凝点点头,赵琰便拉着她,目不斜视,穿出了重重人群,走出了春雨亭,走入雨后愈发清新干净的浓荫绿柳当中。
赵玹尴尬地拿着斗篷,早气得七窍生烟,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陈匀和锦珠等人跟在后面也走了,荣宛不知何时也已经告辞离开了。亭中便只剩下赵玠、赵琮。
赵玠看着阿凝离去的身影,久久凝视着,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美人……这么些年,本王当真是白活了。”
赵琮看他一眼,收起笑意,严肃道:“这姑娘是东临侯的小女儿,七弟可不许乱来。”
赵玠笑着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玉扇,带了一分讥讽,“五哥,难道你不想得到她?”
赵琮淡淡道:“太美的女子难免引来祸端。”
“若是她,便是引来割肉剔骨的祸端,我也认了。”赵玠说着,又戏谑道:“荣四姑娘怎么忽然回去了,五哥不继续充当护花使者了么?”
赵琮并没有做声,贴身内侍将损坏的玉扇捡起来,他拿在手里瞧了瞧,“这扇子,摔了也好。”上面的诗句是荣宛题的,他不想存着。
赵玠拜别赵琮,当先离去之后,赵琮独自立在石壁前,对着那幅画看了许久。
早就知道除了姚沉欢之外,四哥还收了一个学生,原来就是东临侯府六姑娘……
这个女子,真是将姚沉欢、荣宛等一干美人都衬托得毫无颜色。引得他也生出许多遐想来。不过,再如何不凡的美人都是天下臣民,等到他登基为帝那日,还怕得不到她吗?
阿凝一路都在蹦跳,丝毫没注意到牵着她的男子此刻有些阴郁暗沉的眼。
赵琰给陈匀使了个眼色,身后的护卫丫头便没再跟着。
今日这一场雨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这大半年里他把她藏得这么好,可这一场雨,让他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偏偏某个丫头还毫无所觉,只知道在耳边用她甜软馨香的声音诱惑他。
“春雨真的好难画,比雪山难多了,你知道我当时……”
“阿凝!”他终于打断她的话,把她拉到身前,双眸黑沉地盯着她。
小姑娘不明所以,一双眼黑白分明的。
就是这双纯白清澈的眼,总是让他无法继续下去他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心头涌动的暗潮终于平息了些,这才开口道:“画累了吧,我帮你揉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