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走到屋子里,就听到司徒镜打翻杯子摔倒在地的声音。
她连忙上前去扶, 司徒镜就说:“刚才, 你可曾见到你父亲和兄长了?”
叶欢应声,说:“看到了。”
司徒镜说:“最近朝野上下纷纷议论,朕究竟哪一天驾崩, 所有人都开始打起他们的如意算盘。你爹还有你兄长更是直接找到了朕的面前,说要为你讨要个养子。”
他实在气愤,连手都忍不住在发抖。他还没怎么样,他们就敢明目张胆欺负到他跟前来了。
叶欢将他扶到床上, 正准备给他上药,就听见司徒镜继续说:“这药已经对朕没什么作用了,不上也罢,朕今天就想问问你,你同不同意他们的说法?”
他质问着,其实心里很早就想问了。
她这两年的变化,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声名大振,这绝对不是单纯靠别人的帮助就可以实现的。
司徒镜相信她有这个实力,只是他还是恨她,恨她为什么有这样的野心,好好的妃子不当,非要来和他对着干。
叶欢看着司徒镜,回道:“皇上,您故去之后,臣妾会将小皇子视如己出,会尽快摘个好日子封他为皇太子,然后等到他长大成人,真正能管理这个国家的时候,就会把权利已交给他。”
很好,还以为她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却没想她早有主张。只是这“故去”说得那么轻松和冷静,仿佛说的是一只阿猫阿狗。
司徒镜苦笑着说:“你有这个想法,朕很满意,只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三人平安,朕提前斩断了一切能威胁到你们的可能性。”
叶欢见他这样,心中就有了数,她说:“生死有命,皇上您现在做什么事,臣妾都不会置喙。”
司徒镜盯着她,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她是知道的,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早有准备。
“你为什么会这么冷静,朕杀了你的家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司徒镜逼问她。
叶欢回:“臣妾为什么要生气?皇上,臣妾和臣妾的家人都是您的臣民,至于生死,都早交到您身上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皇上面前表演做戏。”
司徒镜摇头说:“朕还是没有看透你啊。”他指着叶欢,欲言又止。
后来司徒镜说:“朕刚才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毒,就是你以前喝的那种,无色无味,但今天朕加大了分量,可以让他们到不了家,就暴毙在马车里。”
他们从皇上宫里出来的,死因当然没人会去查。
叶欢伸手拿过一杯茶,试图放进嘴里。
司徒镜做了一个想去制止的动作,却没想她适时停住。
真好笑,他怎么会以为她会去喝呢。
“以你这般聪明,应该很早就没有喝朕送过去的药吧,不然现在也……”司徒镜说。
叶欢笑笑,没有回话。
人快死的时候,那些前程往事都跟回放一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司徒镜想到了她刚遇到自己的样子,那么单纯,眼中清澈明亮,像一朵未曾被玷污的花。
可惜遇到自己之后,便是她万劫不复的开始。
他先是欺骗她,然后再是冷落她,在她的面前和另一个女人嬉笑打闹,甚至还要将一碗□□送到她跟前。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想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做。
当初情根深种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朕都现在这副样子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就想问你一句,你可否原谅朕?”司徒镜虚弱的说道。
他觉得身子越来越没劲。的确,最近上的药让他愈发的没了精神,而且身后的那些伤在逐渐加大,血会浸染全身,止也止不住,大限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
司徒镜本来是惜命的,可是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他现在分分钟都想求死。
不过他还有个执念,就是希望能得到叶欢的原谅,虽然他手上刚沾染上了她一家的鲜血。但他相信,她是了解他的,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含义。
因为在自己死后,如果何家人还活着,势必会让朝野动荡,到时候站在权利中心的皇后一定会非常被动。一边是皇权,一边是自己的亲人,让她选择哪一方都会被其他人所指责。所以司徒镜就决定做一回恶人,算是他在死前替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叶欢看着司徒镜对自己伸出的手,很形式化的笑了下。
这让司徒镜变得很尴尬,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却得不到她的半点回应。
是啊,他对她做了这么多无法原谅的事,她怎么可能还会原谅,即使是有旧情,恐怕在那碗送去汤药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了。如果他不是有皇帝这层身份,她应该早就亲手杀了他吧?
“朕知道了,是朕太贪心了。”他收了回去,不再对任何事抱有希望。
叶欢说:“皇上,您安心去吧。江山和皇子,还有您的女人,我都会替您照顾好的。”
孩子,对,还有那孩子。
这时候的司徒镜开始泪流满面,在他听到那个孩子之后,他提出是否能和孩子见上一面。
“也不记得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好,不仅亏待了你,也让她们母子受委屈,锦澜,能不能帮我去说说话,让我再见见他。”司徒镜祈求着。
叶欢说:“嗯,我去安排。”
待她交代完毕,司徒镜就已经十分虚弱了,他吊着一口气努力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叶欢说:“你还要做什么?”
司徒镜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去给我拿只笔吧,朕若不在死前写点什么,你的登基之路恐怕不会顺当。”
叶欢应着,叫来小春子端来文房四宝,他俩将司徒镜扶起来……
一字一句,都像是他用血谱写出来的一样,耗费了全部的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