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着人传了饭,菜是做好了放在热水里保着温的,不用担心凉了或是再热一次损了味道。
年夜饭设在正房的和安堂里,地龙烧的暖,又燃了好几盆炭火,就算只着单衣开了门窗也不觉得冷。厅堂里摆了花房里细心培育出的红牡丹,显得更加喜气。
圆桌上,唐俨与萧氏坐在正首,萧晋与唐玉京坐在两侧,七个人围了一桌。
因着桌子太大,倒显得人丁稀少。
唐俨先行了祝酒词。
男人那边喝酒喝的热烈,菜倒是没吃多少。
萧晋被唐玉楼和唐玉城灌得迷迷糊糊时候,还能看着阿迟那边。
一盅鱼粉珠,唐玉晚一人就吃了半盅。可见是十分喜欢的,萧晋暗暗记下。
饭后,萧氏将没动过多少的菜肴赏了下去。
惯例上,年夜饭吃过就算过了一年,可以歇息了,萧氏极力邀请萧晋住下。怕他来回折腾伤了身子,但被萧晋拒绝了,萧氏也不能强求,只嘱咐木生好好看护。
索性家家点着灯笼,照的亮堂,萧晋又不是个女儿家,也不担心出事。
萧晋正襟危坐在马车上,但酒意还没有泛上来,神色还是清明的“明日开始找个会做苏菜的厨子,尤其是徐海风味的。”
木生诺诺的应了,心中疑惑,却按下不表,主子说什么你做就是了。
“安排的人如何了?”萧晋头有些疼,狠狠皱着眉头,酒劲儿似乎要上来了。
“入宫了,要如何,明日才能知晓。不过您放心,苏氏色艺双绝,柔情似水,长得酷似先帝宁妃,必定能入得了那位的眼。”木生眯起眼睛笑着道,伸手要给萧晋按按头,却被摆手拒绝了。
“明日宫中设宴,殿下您还去吗?”木生问。
按规矩,三十晚上皇帝与宫妃皇子们一起守岁,初一宴要请亲王,初二宴大臣。
“就说我昨晚守岁,又喝了酒,今日身子又不大见好,不宜赴宴。”萧晋自己揉着太阳穴,有些困意。毕竟他皇叔也不大想看见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
木生看着萧晋满脸倦意,有些心惊,不知道殿下那毛病好了没有,若是没好,他今晚恐怕要遭罪了。
萧晋就在木生忐忑的神色里睡了过去。木生看着主子睡得安然,从夹层里找出薄毯披在他身上,以免着凉。又轻声吩咐车夫慢些走。
一炷香的路程硬生生拖慢了一半。
马车停稳时,萧晋恰巧醒来,眼睛明亮的吓人,木生一瞧,就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萧晋扯了身上的毯子,下了马车,径直奔向书房,木生辛苦的跟在后面。
萧晋踢了靴子,乖巧的坐在大炕上,眼睛明亮的看着木生,却什么都不说。
虽然木生今年才二十三,但萧晋一生下来,木生就是他的贴身太监,是先皇后专门替萧晋准备的。
没有比木生更了解萧晋的人了。
他家殿下打小儿就有个毛病,喝多了就睡觉,睡不长,没一会儿就醒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找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缠着让人讲故事,一讲就是一二个时辰。
这还是他殿下八岁时候偷喝了桂花酒,喝多了才发现的毛病。太医说每个人喝多了撒酒疯的方式不一样,殿下就是特殊了点。打那以后,先帝爷就把酒放的离殿下远远儿的,半点都不敢让他碰,不过殿下总能喝着就是了。
木生没事儿就老想,这是个什么怪毛病。
以前殿下喝多了,都是皇后娘娘给殿下讲故事,现在娘娘不在了,可不就轮到他了。
怪不得殿下不愿意留宿在唐家。
木生努力想着以前娘娘给殿下讲过什么,好照着编一编,讲一讲,却未见萧晋眼底闪过的精光。
那边的淮城公府。
唐家三个兄弟喝的都不少,醉的一塌糊涂,难得的又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睡在正房的西厢房。
萧氏看都不愿意看唐俨那个醉鬼,吩咐小厮给唐俨灌了醒酒汤,收拾干净,就搂着唐玉晚去了阿迟院子里歇息。
唐玉晚虽然觉得她爹可怜,但并不担心她爹娘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有了嫌隙,她娘明明白白的给她爹规定过,喝多了不许上她床,如今没让他睡书房都是便宜的,她爹今天算捡着了。
萧氏换好亵衣,搂着唐玉晚在架子床里,像唐玉晚小时候一样。唐玉晚窝在她娘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临近辰时,萧晋才醒,一旁的木生顶着黑眼圈给他恭贺新年。
萧晋什么都记得,但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昨日宫宴,陛下瞧上了那个领舞的苏云媃,登时就封了婕妤,赐封号婉。”木生递了湿帕子给萧晋。苏氏长得像当今这位的生母宁妃,他哪能看不上。
萧晋点了点头,表情似笑非笑。问道“让你找的厨子呢?”
“找着了,那是邺城有名的苏菜厨子,今在厅堂里候着。”木生回道。
木生万没有想到,他殿下找厨子不是为了吃他做的菜,而是为了学做菜。
长安王府没什么人来拜年,殿下卧病在床不用去拜年,清闲的很。
在这个清闲的下午,木生看着他家殿下学了一下午的如何做鱼粉珠。
鱼粉珠是苏菜中有名的,名字听着简单,做着实在是要费大功夫的,汤汁鲜美,鱼圆爽嫩弹牙,吃过的人都念念不忘。
就拿那个汤底来说,就是要熬的醇香的老母鸡汤,里面放的料都是大师傅不外传的压箱底儿活。
再比如那个打鱼圆,要挑肉质紧实鲜嫩的鲤鱼,剃了骨头,只留下鱼肉。
再和少量的白肉一起打,中间加上秘制的香料,直到打成糊状,里面加的香料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太重就会盖住鱼肉的鲜味,太浅又提不了味,这就靠经验和悟性了,里面加些黄酒去腥提鲜是一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