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带了人停在僻静小院的门口,侍卫替他敲了门,龙三眼泪汪汪,缩手缩脚的开了门,和正常初次见到大官的普通小老百姓一样,怀着敬畏。
“爷,里面是小人老母和女儿,真没犯人。”龙三搓着手道。
萧晋听都未听,径直带人进了院里。龙三还在身后苦苦解释着。
萧晋走在前面依旧置若罔闻,伸脚踢开了被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屋子。
只见一身形佝偻,鬓发斑白散乱的老妇人,慈爱的抱着怀里的女孩儿。萧晋上前拨开老妇的手,老妇初时还有些抵抗,但抵抗不过也就卸下了力道,嘴里不停道“大人,大人,这是老妇的小孙女,昨日偷溜去看花灯,让她爹教训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是什么纵火贼啊,大人。”
萧晋拨开小姑娘散乱的头发,带着巴掌印和掐痕的小脸就在他面前显露无余。萧晋隐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攥紧,爆出了青筋。眼底氤氲出暗色,转头带人离开了“不是,下一家。”声音似乎冷的要结冰。
龙三和婆子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逃过一劫。
一家一家搜查过后也到了晚上,龙三守在房外,那婆子在西边的小屋子里补觉,以便稍后轮流守着。
突入其来的一队人马破门而入,手里持着燃烧的火把,领头的侍卫将龙三死死摁在地上,龙三借着火光定睛一看,最后进来的玄衣少年正是上午带人来的那位大人。
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回来了?龙三大喊冤枉,萧晋看都未看他一眼,也没人会听他解释,他连带着那婆子的解释怕是要留给顺天府尹来听了。使了个眼色,命人将他们押下去。
萧晋推门进了关着唐玉晚的小黑屋里,上午,阿迟在那婆子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他按耐住一家一户搜查完,摸清对方底细后,才敢带人前来。
唐玉晚还昏睡在小屋里,入了夜,天冷了起来,地上更是冰凉刺骨。
萧晋快步走上前去,解了身上的披风,将人盖的严严实实,弯腰将唐玉晚双手抱了起来,趁着没人能看见,他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了她的的额头上,又有些颤抖,以后不会有这样的失误了,阿迟。
萧晋上了马车也不敢将唐玉晚放下,还是颤抖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将他的整个世界又从新拥入怀中,死都不会放手。
萧晋虽然舍不下,但还是直接将唐玉晚送回了唐府,唐家一众等的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才看见萧晋,见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人形逆着灯火而来。
那一瞬,萧氏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不受控制流了下来,扑上前去,不断喊着“阿迟,我的阿迟。”
唐俨和唐家兄弟也都红了眼眶,纷纷上前行礼,谢过萧晋。
萧晋只微微点了点头,让萧氏引着他去了唐玉晚的云容楼,小心的将她放在架子床上才敢随唐俨前去正厅,留下萧氏去传太医,照料唐玉晚。
萧氏摸着唐玉晚的脸,她如何不难过,平日里再如何坚强的女人,见了亲生女儿这副样子,怕是也要流泪的。
萧晋没有多留,只听了太医说完唐玉晚并无大碍后就起身告辞了。
这一天下来,满邺城的人都知道他热心肠的帮顺天府尹抓歹人忙碌了一天,他明日恐怕又要卧病在床,生命垂危了
第19章 人如故
金碧辉煌又森森围城的皇宫里,灯火点点,貌美的宫娥翩然来去,将禁宫装点的恰如神仙居所。
“呦,这不是昭仪娘娘吗,这大老远的偏劳您跑一趟,有事儿唤老奴一声不就是了”承干殿总领太监李福来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对着娉娉袅袅而来的新晋宠妃婉昭仪苏氏热情招呼着。
“公公真是客气了,您每日常奉陛下左右,事务缠身了,妾怎敢劳烦。”
苏云媃人如其名,确是娇柔可人,无论是声音还是样貌,一身简单的月色宫装,长袖飘飘,因着身量苗条,气度温婉,硬是给穿出来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肌肤胜雪,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温柔,观之便觉让人心静,头上绾了简单的倾髻,一根蓝宝石步摇缀在上面。
李福来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位比三品大员,按理来说根本无需如此奉承一个根基尚浅的妃子。但他跟着当今好几十年,最明白那位是个什么品性。
那位最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养母宁妃,宁妃比当今大了不到六岁,宁妃十八年前就先去了,如今婉昭仪与宁妃性情样貌一模一样,恰巧又十八,陛下就笃定婉婕妤就是宁妃转世。
就她头上那根东良进贡的步摇,就抵得上淑妃浑身上下的穿戴了。陛下昨儿又写下圣旨,五日后晋为婉妃,李福来断定,只要这位不犯谋逆的大罪,一辈子定是顺顺当当。
“陛下在里头等着娘娘呢,不让外人进,老奴替娘娘您拎着食盒。”李福来将手上的拂尘转手别到腰带后,伸手接过婉昭仪身后宫女手里拎的食盒,里面装的是婉昭仪亲手炖的枸杞炖银耳。
枸杞和银耳都是各地进贡上来的精品,银耳加了水和冰糖用砂锅小火熬炖成糊状,个大饱满枸杞的枸杞腌上糖加水炖一刻钟。
再连带着煮好的枸杞和银耳炖半刻钟。
苏云媃整整做了一个下午,盯着火光都有些眼晕。
枸杞炖银耳是有名的秦菜,羹汁浓稠白亮,红色的枸杞与白色的银耳相间,看着就让人口中生涎,味道更是甘甜绵滑又清糯可口,初春一碗软滑滚烫的吃下去,真是浑身舒坦。
就且不说这滋味如何,就是这整整一下午的心意也让人感动,就算是长得不像宁妃娘娘,就冲这心意也得宠着啊。李福来心中暗暗思量,恭敬的将人迎了进去。
“陛下。”苏云媃面上带着笑,柔柔的唤了宁帝一声。李福来将食盒放到书案上就弓着腰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宁帝一抬头就看见清丽佳人在灯火下,恍若踏梦而来,朦朦胧胧间轻唤了声“阿婉。”先帝宁妃小字阿婉。
“陛下说什么?”苏云媃恍若未觉,笑容未变,缓缓上前打开食盒,轻声问道。
宁帝这才回过神,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失落放下湖笔“没什么,爱妃今日做了什么好吃食?”
一边问着一边搂住苏云媃的腰,将她带到自己大腿上坐下,却未见苏云媃眼底微不可见的厌恶。
看着食盒里的一盅枸杞炖银耳,宁帝眼底微微动容,感叹到“唯有你待朕一片赤诚。”枸杞银耳,清白与赤血并存。
“皇上说什么呢,这世上可不止妾身一人对您一片忠心,像是李福来,淑妃姐姐,宫里的太医宫女侍卫,可都念着您呢。今日妾多嘴,陈太医来诊脉时候多嘴问了一句陛下身子,陈太医可给妾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说是陛下肺火旺,要注意休息,妾今日才炖了银耳。”
宁帝不动声色,只默默接过苏云媃递过来的描金骨瓷小碗,心里的怀疑却去了一半。陈太医是给萧晋诊脉的太医,既如此关心自己的身子,想来不是萧晋的人,萧晋的身子怕是真的坏了,今日也只是一时热心罢了。
苏云媃看着宁帝眉头渐渐松开,笑意又逐渐加深,知道他的怀疑已经去了大半。
枸杞炖银耳虽好,甜食却不合适睡前食用,陈太医说他嗜甜,长期吃甜品,身体里的血液早就开始粘稠,流动滞缓,再加把劲儿,怕是就要提前去向先帝赔罪了。
“陛下。”李福来伸进来脑袋小心翼翼的喊道。
“说。”宁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将碗放在书案上,苏云媃看见还剩半碗的银耳汤,有些埋怨李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