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热闹啊。”萧氏端坐于圈椅上,摸着指甲上殷红的丹蔻,红唇轻启,本就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配上被挑高的眉尾,看着更有些威严与凌厉。
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喝茶。
萧氏无趣,抬眸继续与宝华道“这厢倒是要恭喜宝华你觅得良胥,还是个正妻,不用与人为妾了。”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众人都觉出有些不怀好意的针对在里头,无不是在暗讽淑妃嫁人为妾,又是在说宝华不用再为人妾室,可喜可贺,无疑是打的宝华脸疼。
众人不知郡主的怒气是从何而来,暗地里各种猜测浮想联翩。
“郡主说笑了,宝华为皇家的公主,要做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是要嫁作大妇,怎么能下嫁为人妾。”宝华声音和缓,似乎并未听出萧氏话里的针对意味。
就听萧氏冷哼一声,挑眉讥讽道“好一个天下女子的表率,不说这天下女子表率轮不轮得到你来做,就是轮得到,本郡主还生怕大齐的女儿变得像宝华你这般恶毒。”
若说方才那是暗搓搓的打脸,那这就是挑明了不给宝华公主留脸面,诸位夫人只恨不得把头低到砖缝里,像是没听到才好。
“郡主这是何意?本宫听不懂?”宝华面上一白,还是镇定与萧氏道。
“来日公主你便知晓了,不急在一时。”萧氏懒散道。
一旁用珊瑚珠子巴结宝华的那位夫人,见宝华如此被讥讽,只觉机会已到,忍不住仗言开口“郡主竟敢对公主不敬,这是哪的规矩?”
“放肆!”
“放肆!”
宝华与萧氏两人同时厉声开口呵道。
“我与郡主谈话,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宝华瞥了那夫人一眼,继续厉声道。
萧氏歪回椅背上,垂眸继续看着手上的丹蔻,一副不屑的模样。
那夫人觉得好生没有面子,忍不住埋头逃了出去,心中委屈,分明自己是帮着公主说话,怎么反生了埋怨。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就连方才丝丝的杯盏摩抆声都不见了。
“此番本郡主来,也没带什么添妆之物,不过偶然听说公主那只镯子碎了,便想着那可是淑妃留下的,命人前去又打了只一模一样的,公主瞧瞧,可与原本的那只一样。”萧氏漫不经心间刺了宝华的心。
宋嬷嬷将袖子里放着的缠枝玉兰的金丝檀木小盒子拿出来,那盒子做工精细,雕刻的纹路细如牛毫,上面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宋嬷嬷轻手轻脚的打开那小盒子,将它呈递给宝华。
宝华被盒子内躺在玉白丝帛上的缠枝白玉镯,原本就憔悴的面色,愈发变得惨败,身子开始发抖,险些就要站不住,盼容在宝华的身后悄悄扶住她。
宝华错开眼,不去看那镯子,那镯子与宁帝送给淑妃的一模一样,她戴了一年有余,竟是瞧不出半分差错。原本的缠枝玉镯子早就被她摔碎了,那是她父皇薄情寡义的所见,也是母妃一生真心错付的所见。
她见那镯子就心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捅了一样。
“收……收起来。”宝华声音颤抖,吩咐宫人将那盒子收起来,她实在是受不得这刺.激了,一刻都不想去看那镯子。
“是。”身后立着的小宫女欲要上前去将那盒子收起来。
“先别急着收起来,宝华,你好生瞧瞧,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可是找了邺城最好的工匠去打的镯子。”萧氏勾唇一笑,带着笑意去看宝华。
宋嬷嬷将那镯子递到宝华眼前,非要让她去看一眼。
宝华心里受不住,登时就上不来气,面上憋的青紫,一个不慎,便昏厥过去,殿内一时间手忙脚乱。
各有去请太医把脉的,去请婉贵妃的,去将宝华抬入内室的,还有惊呼失措的。
萧氏见如此景象,心里就是一阵舒坦,恨不得拍手称快,缓缓起身,压抑不住笑意道“既然公主这处如此忙乱,那我不便再叨扰了,我这就离去便是,不必相送。”
说罢,便带着人施施然离去,扬起一阵香风,留下诸位夫人面面相觑。
唐玉晚这些时日正在府中喝药养身子,前些日子有些冻伤身子,至今萧氏不敢让她出府。
“快,踢起来!”
“好好好!”
还未进院子,就能听见院子里面女儿家愉快清脆的声音。
“嘶……我不踢了,不踢了。”唐玉晚眉头一皱,忙摆手不干了,捂着胸口蹲到一旁。
瑶月拿帕子给她抆了抆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怎么不踢了?”谢清敏抹了把额头,抬眸好奇去问。
唐玉晚羞恼的捂着胸口转头过去,咬着下唇不开口。
“怎么了?”谢清澄也用帕子抆了脸,见唐玉晚这副样子,忙去问。
又见她捂着胸口一副不好开口的羞涩小模样,眼睛一转,心中似是明白了一两分。当即上前去打趣她“怎么,阿迟这还害羞了?我许是明白了,你也不必羞恼,我与阿敏也曾有过此事。”
唐玉晚面上的绯红愈甚“姐姐不要打趣我,我只是觉得怪难受的,还涨涨的疼。”
谢清敏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即一笑上前,眉目艳丽,丝毫没有羞恼“呀!我的小阿迟长大了!阿迟你可不要害羞,每个女儿家都要经过这种事的,来,我与你细讲一讲。”
说罢扯了唐玉晚的手,神神秘秘的进了房内,三人一阵秘语,都说的面红耳赤。
待将谢清敏与谢清澄送走后,唐玉晚面上的红色愈发艳丽,羞涩的捂着胸口,时不时去看一眼,当真会如她们说的那般越长越大吗?
萧氏早就将彩礼打点完毕,只唐玉京与司徒映来的婚期定在六月,只等着五月份将聘礼送去,六月迎新人进门,原本因宝华惹出的不快稍稍比前些日子少些。
府里上下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拟好,绸缎与大红的灯笼都存在库房里,只等着五月末将它们挂上去。
许是唐玉京那日去找司徒映来起了些作用,至少那嫁衣未曾再传人来改过。
约是亥时,唐玉晚捧了话本子在房内读,正讲到那富家小姐与穷书生扯手于月下共游,眼见两人就要亲上,唐玉晚读的面红耳赤,瑶光一进来,扰出些动静,惊的唐玉晚砰地一声合上书,心虚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