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美人未迟 弓鱼 2985 字 6天前

只见最后一粒细沙落尽,他亢奋的扬起脖子,扯着高音去喊“吉时已到!”细瘦的脖子伸的老长,配上尖瘦下颚,活像一只啼鸣的公鸡。

李福来亲自将一尊牌位搬出立于上首,身后又跟着一太监,搬出另一牌位放于下座,只第一个较后一个更奢华庄重些,瞧着便是牌位主人身份不同。

“宝华,来,拜别你母后与母妃。”宁帝坐于上首,冲着宝华公主招手。

有些柔和的用汗巾子抆了抆身旁牌位上根本不存在的浮灰。

只见那牌位上和赫然书着敦敏皇后灵位,众人一见便知这是宁帝元后先去的赵皇后之位,也是赵贵妃的嫡姐,萧承恩的生母。

宁帝虽最爱之人并非是这赵皇后,但最敬重之人非她莫属,赵皇后与他少年夫妻,相互扶持,自然情分不同寻常。

宝华跪在放好的蒲团上,缓缓叩首“女儿拜别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永享安康。”

宁帝有些感慨,点头应着,又开口“去拜你亲生母亲与婉贵妃去吧。”

据位份是要先去拜婉贵妃的,但婉贵妃素来是个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善心人儿,自然不肯让宝华真正跪下去,忙托了她起身,无不动情的抹泪“去拜公主的亲母妃就是了。妾如何经得起公主这一拜,妾素来与公主交好,如今公主这一走,妾不知将来能去与谁说话。”

未及说完,便又是扯着帕子一阵哭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哭得楚楚动人,宝华见着,也是跟着伤情,宁帝又心疼婉贵妃,忙去去劝慰“爱妃莫要哭了,回头朕再给你选些姐们入宫,总有个能说上块儿话的。”

宝华与婉贵妃难得一致的嘲讽牵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又厌烦。这就是一国皇帝,想要选妃还打什么冠冕堂皇的幌子。

婉贵妃抽抽噎噎的抆了眼泪,用眼角小心翼翼的去勾着宁帝“这大喜的日子,都是妾的不是,也勾的陛下与公主这样伤感,还是让公主去拜了淑妃姐姐,莫误了吉时才是。”

便抬手去扶着宝华又跪在新摆的蒲团上,去给淑妃的牌位叩首。宝华见了淑妃灵位,才多少有些真情实感的流露,难掩伤悲,呜呜的去哭泣。

对着灵位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在盼容与婉贵妃的搀扶下有些脱力的起身。喜嬷嬷给她披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当即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宝华的眼泪便顺着面颊淌了下来,透过纱织红缎,她还能模模糊糊去看见淑妃深棕色的牌位还摆在下首的座位上。

母妃,若您在天有灵,不知能否看到今日,女儿将自己逼入绝境。若您不怪我背叛您所爱的人,那求您保佑女儿此番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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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爆竹在淑华宫门前劈啪作响,引得不少宫人前去凑热闹围观,宁帝子嗣少,出嫁的也只有宝华一个了,少见这般热闹的景象,纵是被这深宫大内憋的将行就木的人,心里不禁也有些活泛,像是从寂寥的地下再入人世般。

按理说,新嫁娘出嫁脚不能沾地,是要父兄背出门去的,宁帝贵为九五之尊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宝华唯一的兄长萧承恩早就不在了,萧晋与萧明晰勉强算是离得近的堂兄,却也支使不得。

宝华便是由着太监背出门去的,仪仗缓缓出了宫门,嫁妆与陪嫁优伶、婢子、侍卫皆是一身红衣,浩浩荡荡的跟在仪仗后头,随侍的嫁妆被一队队身强力壮的汉子抬出。

沿路用鲜花开道,喜人向路旁围观的百姓处撒糖与铜钱,孩子仗着自己身量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捡那些铜钱。

轿中的宝华眼前是一片鲜红,她涂着血红丹蔻的指甲死死抠着手里捧着的福果,福果被尖利的指甲刺破,清甜黏腻的果汁粘在手上。

白琛的迎亲仪仗等在邺城的城门外,他一身正红喜服,特地被修理过的面庞愈发俊俏,胯下一匹棕红色健硕马匹,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格外精神。

邺城的城楼上挂着红绸,那原本拦过白琛的守备手持缨枪,目送公主仪仗穿过他脚下的城门,面不改色,甚至还是有些嘲弄的看着下方气宇轩昂的白琛,可惜离得远了,白琛未曾能得见。

送亲队伍走得慢,直到天色开始暗下来,星星点灯灯火亮起才算是走完,那载着宝华的凤撵早就抬出六里开外。

离邺城越远,宝华那颗悬挂到嗓子眼的心就愈发能放下,掐着福果的手也逐渐松开,这次觉得手上黏腻一片,面色微动,将那殷红的果子扔到轿辇角落里。

盼容今日也是一身簇新的水红色新衣,因她是陪嫁给宝华的大宫女,遂也有几分华丽,在裙角处绣着一朵合欢花,寓意百年好合。手上一对分量十足的银镯子。

她低眉顺眼的坐在角落里,时刻去打量着宝华的神色,见宝华将那果子坑坑洼洼的果子扔出来,便有些会意的从夹层中取了温在铜炉上的水,将帕子打湿,双手举过头顶将帕子递给宝华净手。

宝华撩起帘子去看,天黑压压的沉下来,有些清雪细碎的撒下,眼瞧着就要化成鹅毛大雪,这是吉兆,寓意有好事要发生了。她袖下的玉手不动声色的握紧成拳,脸上是晦暗难明。

邺城内,念恩站在唐府西侧的角门去向外望,天上那纷纷扬扬的雪片,被街上挂着通红的灯笼与绸缎染出艳色,有些晃人眼。

他不自觉抚上面上那笨重的青铜面具,今日宝华出嫁,他怎么也是兄长,却没法亲自送她上轿。如今去回首过往重重,那些小矛盾皆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他如今是存些真心在里面去祝福宝华将来过得比他好。至少愿那北疆的二皇子是用真心去待她的。

城里一队队身着黑甲的侍卫步伐整齐的持戈奔走,念恩心下一凛,预感到许是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念恩,念恩!”

就听见一声声脆亮的女孩子喊声,随着一阵轻快脚步的声音,唐玉嫣绕过西门的影壁,见伫立在门前的念恩,面上一喜,那笑容还是入孩童般的懵懂单纯,眼神澄清,她加快了脚步直直扑到念恩背上。

“念恩,你猜猜我是谁?”唐玉嫣故意拉长声音,趴在念恩背上,捂着他的眼睛去问。

念恩面具下扬起笑,眼底有些光芒绽开,他托着唐玉嫣的身子,怕她掉下来,故意装作惊奇“不知道啊!你是谁?”

“念恩你好笨啊!我是阿嫣!”唐玉嫣咯咯的笑出声,搂住念恩的脖子要他背自己回去,将冰凉的手伸进念恩的衣襟里去取暖,眼睛像是打碎的星子飘在澄澈静谧的湖面上。

念恩也不恼,只是有些温柔的念叨她“阿嫣是不是又去玩雪了,手这么凉。”

唐玉嫣摇头晃脑,死也不肯承认“没有,没有!阿嫣没有去玩雪!”她可不能承认,要是被念恩知道了,他肯定又要念叨自己的,她这个还是知道的。

“好,没有。”念恩宠溺的背着唐玉嫣回院子。临走时回身去看了一眼欲要纷乱的邺城,这般的日子就很好了,他又何必再去在意这邺城乱不乱呢?左右也与他无关了。

江氏等在唐玉嫣的院子里,向外去张望,见念恩驮着唐玉嫣回来,她的心才放下。也是,念恩在,玉嫣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见二人这般的紧密,也视若罔闻。原本她是忌讳玉嫣个姑娘家与念恩走的近,后来也看开了,玉嫣已然这般,只要她开心就好,旁的哪有玉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