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眨眼三年过去。
这三年瑞生潜心研究画作, 他的白描技法也越发纯熟。
开春后,李馆主让精画坊所有画师都要外出至少半年以上的游历。
游历可以增加见闻, 可以切磋技法, 总比待在同一个地方敝帚自珍要好。
让瑞生和陈金虎一块出远门,江舒涵不放心,别看这孩子已经十九了,可他依旧是个万事不懂的纯真少年, 陈金虎没经过事,外面从来就不缺坏人。所以她决定带着陈金杏一块跟着。
瑞生当然乐意,倒是村民们知晓她要跟着瑞生一块出去游历都很不解。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待着, 整天瞎跑什么, 简直有违妇道。
可江舒涵也有话堵他们,放瑞生两人出去,要是出了事, 她怎么办
到最后, 江舒涵还是跟着一块走了。
她为此还特地买了一辆马车,本来她想到镖局雇镖师陪同,可陈金虎说镖师价格太贵, 不如与人结伴。
没两日, 就有几人主动上门找瑞生同走。
瑞生挑同伴也有他个人喜好, 喜欢能够一块进步的。
于是江舒涵进了县城,就看到了崔郸和陈观。
陈观就不必说了,他画的仕女图,瑞生赞不绝口。
倒是崔郸主动跟瑞生搭伴让江舒涵颇觉意外。
这孩子不是最心高气傲的吗他怎么会跟瑞生一起走呢
虽然江舒涵心中疑惑, 但脸上没表现出来。
崔郸出身极好,带的护卫,丫鬟,仆从也是三人中最多的。
这三人每到一处必定停下来欣赏当地美景,而江舒涵和陈金杏就会到处闲逛,打听哪儿有美食,买回后与大家一块品尝。
就这样磕磕绊绊走了好几个县。
这天晚上他们赶了好久的路才路过一家客栈。
客栈小二见这么多客人登门,立刻上前接待。
一整天吃的都干粮,好不容易能吃口热的,大家便让小二将好酒好菜端上来。
小二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忙去灶房吩咐大师傅们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坐了许多的车,陈观和崔郸都有些闷,向掌柜打听,问问此地有何美景。
瑞生坐在边上一言不发。
掌柜倒是介绍了几处,其中有一处更是赞不绝口。
原来此地有一处桃花潭,就位于县城东面,那里满山遍野都是桃花,尤其是山中有一处潭水是文人墨客常去之地。
三人听了心向往之,就连江舒涵听了都心动不已。
第二日她也没急着去逛街,而是跟着大伙一块去欣赏美景。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清风拂面,桃花纷飞,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几人都看呆了,尤其是江舒涵这个后世来的,从来没看过这么原生态的美景,碧蓝如玺的天空,周围是一片粉色桃花林,美得冒泡。
就在他们玩得不亦说乎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喝声,“哎哟”。
江舒涵怔了怔,金杏眼尖,一眼就看到潭边石头那儿坐着一位女子。
这女子容貌娇艳,初春的天明明不热,她却着一身薄烟翠白纱,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白皙丰满的胸脯,粉面桃腮,弯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瞧着人的时候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眉头微蹙,樱桃小嘴娇艳欲滴此时却紧紧抿着,正焦急地冲他人呼救。
如此美丽的女子引得不少男人驻足观看。只是却无一人上前伸手。皆因大家都猜到此女身份有瑕。
崔郸只轻飘飘瞄了一眼就飞快移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瑞生还没开窍,这么美的姑娘在他眼里还没有桃花来得好看。
倒是陈观却是眼前一亮,理了理衣襟,含笑凑了过去。
跟着他的下人也都见怪不怪,立在一旁等候。
金杏冲江舒涵小声耳语,“陈公子也太多情了”
这女子一看就是出身青楼的,他竟然还上前勾搭,也太不懂得避忌了。
江舒涵摇头失笑,示意金杏说话注意些,可别让陈家下人听到,让人听了不喜。而且总归是人家的事,与他们无关,说那么多做什么,凭白得罪人。
金杏讪讪住了嘴。
江舒涵一行人在桃花潭一直待到天黑方才离去。
崔郸和瑞生是被美景所迷,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画画。而陈观却是迟迟未归。
金杏听到陈观那些下人嘀咕,说是陈观留在县里有名的怡红楼不回来了。除了他的贴身小厮留在那边伺候,其他下人都回来了。
金杏见江舒涵听后无动于衷,有些担忧,“夫人,您就不担心陈公子教坏少爷吗”
江舒涵还真没想那么多。瑞生现在一心痴迷画画,根本没动凡心。陈观就是想教坏也教不了吧
江舒涵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对,这种事不好管,父母管得越严,孩子越跟你反着来。就算他暂时听你的,等你没了,他总有自己作主的一天。何苦呢。”
她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瑞生也就是没这个毛病,要是有了,她可能也会头疼吧。
金杏却觉得江舒涵说得有道理,便也没再多想。
他们在此地停留了三天,崔郸和瑞生都各画了一幅桃花潭的画作。两人也就各自的画作了一番点评。
只有陈观一直没有动笔,这几天更是待在怡红楼没有回来。
他们是一块出来游历的,自然不可能一直在此地停留,崔郸便叫了下人请陈观回来。
一个时辰后,满身脂粉气的陈观从怡红楼回来了,面上微微有些醉意。
崔郸自小不喜脂粉味儿,他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用的香粉都很清淡,自是闻不惯这么浓的香味。
陈观进来后,崔郸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也不废话,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又问陈观跟不跟他们一块走。
陈观还没有玩尽兴呢,哪肯离开,摇头拒绝,只说过几日他再走。
崔郸也没说什么,瑞生这边就更不会有意见。
第二日一早,崔郸就与瑞生一块出发了。
崔郸和瑞生又往前走了一百多里,也在一处分开了。
起因是他们经过一处山脚,当地村民齐心协力逮到一只老虎,那老虎伤了一条腿,倒是还活着。可县城有名的富户去了江南进货,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村民们就将老虎牙拔了,先养着,等富户回来再卖给他。
瑞生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老虎,就想留在此地画虎。
江舒涵也觉得机会难得。虽然他们家靠近方定山,但那山上从来没有大型猛兽,老虎更是从未见过。江舒涵跟那个村的族长商量,在村民家里借住几天,每天付他们二钱银子。
族长自是非常乐意。于是瑞生一行人就留在此处画老虎。
崔郸对画虎没兴趣,他带着下人继续往前走。
瑞生留在当地画了近三个月的老虎,画纸费了上千张,最终才画了一幅满意的作品。
回去还要耽搁些日子,他们没再往前走,而是打道回府。
路上江舒涵不放心,特地找了几个镖师一路护送,终于平安无事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崔郸也回来了,只是陈观却晚了好几天。
不过据陈金虎交待,他之前已经给先生去过信,会晚到几日。
弟子们此次游历进步颇大,李立盛非常满意,尤其是瑞生画的那幅虎,他更是赞不绝口,甚至他还将此画拿给几位好友一块欣赏。大家也都对此画惊为天人。
以往只觉得瑞生画山水画得不错,没想到活物也画得不错。
只是有一点很可惜,瑞生画人物太过生硬。
瑞生得到这评价,便潜心学画人物,时不时向陈观请教。
这日,江舒涵在家背医书,瑞生带着陈金虎回来了。
趁着瑞生回屋洗漱,陈金虎偷偷找到江舒涵。
“你说什么陈少爷带瑞生出去游玩,却不允许你跟着”江舒涵诧异,“那你可知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陈金虎摇头,“不过我闻过少爷身上有脂粉味儿。我猜他们可能是去那种地方了。”
金杏急得直跳脚,“哥,你怎么不拦着点”
陈金虎觉得自己挺冤枉,“我拦了呀,可少爷也不听我的呀。他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住,他到底是主子,我能怎么办。”
所以陈金虎不敢隐瞒,将这事一五一十说了,就怕瑞生少爷跟着陈少爷学坏。他回头也跟着倒霉。
江舒涵抬了抬手,这事也不能怪金虎。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原先她以为瑞生没开窍,所以他跟陈观走得近,她也没阻止。
可现在不行了,瑞生这么单纯,万一他真的对一个青楼女子动情。那可就晚了。
吃饭时,江舒涵试探问瑞生,是不是去了青楼。
瑞生倒也没瞒着她,“陈观说我对女子不了解,所以就带我去里面见识。可是我去了几次,还是没感觉。可能我得再去几次。”
瑞生绝对是青楼女子见过的一朵奇葩。到了青楼,也不让姑娘唱曲,也不谈心,更不宽衣解带,反倒叫她们站着不动。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江舒涵心一跳,赶紧出声阻止,“青楼里的女子比那戏台上的女子演技还要好。那些女子个个都言不由心。你想画好女子,她的嬉笑怒骂都得发自肺腑。你这是选错人了。”
瑞生直勾勾看着江舒涵,示意她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