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两人开车去往乌镇。
从黄山到乌镇需要三个半小时。
下了车,两人先去找旅馆, 这里的巷子蜿蜒狭窄, 全部由青石板路铺就, 古色古午的房屋,两侧古朴的木质铺面和青灰色墙面交替呈现,让人仿佛回到千年前的岁月。
两人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时不时有游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突然有人劈手抢夺陆远争手里的东西, 拼命往前跑。
陆远争微微一怔, 跟了上去,那贼拐进旁边一条巷子,陆远争寸步不离跟上, 只是他刚来此地,对周遭环境还不怎么熟悉,对方拐了几个巷子,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跟丢了。陆远争有些不甘心。
江舒涵紧跟其后,见他还想跟上去,忙叫住他, “别追了, 已经跑远了。”
陆远争气得直跺脚, “都怪我, 要是我跑得再快些就好了。”
“哪能怪你呢。”江舒涵扶着墙大喘气,“是这小偷心术不正。”
两人找了家旅馆住下,江舒涵见陆远争还生着气, 拨了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做了笔录,陆远争给警察形容了对方的长相。
警察表示会留意,一有消息就给他们打电话。
江舒涵听着话里的意思,估计很难抓到小偷了。
也是啊,来小镇旅游的游客那么多,想抓个小偷哪那么容易呢。
警察走后,陆远争还坐在床上生闷气,“我刚刚看了,这里面卖的东西不便宜。又要乱花钱了。”
江舒涵笑了,从自己包里取出几件换洗衣服,“这是我给你买的。我之前就已经洗过了,正好可以穿。”
陆远争捏着衣服,心情好了不少。
江舒涵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啦,别生气了。谁能预料呢。我先去洗澡。你好好歇一会儿。”
说完,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陆远争身体微微一僵,他妈妈刚刚居然揉他脑袋了而他居然没有想挥开她手的冲动。难道他已经原谅了她
第二天,两人开始细致逛这个小镇。
两人沿着小桥穿梭在一条条巷子里,陆远争的兴致重新被调动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白茉芸。尤其对方刚刚还是追着一个小偷跑。
陆远争下意识追了出去,昨天他没追到那个小偷,这次可不能再放过他。
陆远争这次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追在小偷后面。
昨天他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还没吃晚饭,人都僵了,再加上地理位置不熟,给跟丢了,这次就不一样了,他吃饱喝足,再加上又有白茉芸一块帮忙,两人成功将小偷逼进一条巷子里。
白茉芸要回了自己的包,陆远争已经没放过他,掐着他的脖子,“我的包呢”
那小偷都懵了,“我什么时候拿你包了我只拿了这姑娘的包。”
“胡说你们小偷都是一伙的。你跟昨晚那个肯定有联系,说我的包在哪儿”陆远争死死揪住对方衣领。
那小偷被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却还是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陆远争见他不说,挥拳打了过去,他用的力道极狠,一拳接着一拳,没几下就打掉对方一颗牙。
小偷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吐了口血水,终于告饶,“在张三那儿。”
“他人呢”
小偷边哭边抹眼泪,抽泣着道,“我我带你去。”
就在这时,江舒涵和白茉芸的舅舅也追了上来。
这两人刚才跟人,七拐八拐就给跟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
白老师是认识陆远争的,这孩子是年级的尖子生,见他揪住小偷,赶紧道谢,“多亏了你啊,陆同学。”
只是当他看到小偷这张猪头脸,到底有些不认同,“抓到小偷交给警察就好了。你把他打坏了还得赔偿他医药费,多得不偿失啊。”
陆远争抿了抿嘴,“我只是打掉他一颗牙面已。”
白茉芸扯了下舅舅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陆远争要带小偷去找张三,江舒涵却道,“还是交给警察吧。你也说了小偷都是团伙作案,咱们这几个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陆远争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小偷见她要报警,想要挣脱陆远的掣肘,他也确实掐开了,跑了几步,想攀墙爬到对方,不想被陆远争再次揪回来,一拳打到他肚子上。
小偷捂着肚子疼得整个张都变了形。
陆远争动了怒,一拳接一拳砸下去,江舒涵唬了一跳,赶紧把人拦住,“快别打了。妈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陆远争下意识甩开她的手,但到底没再打下去。
白老师微微皱眉,白茉芸看着陆远争欲言又止,对啊,这才是她熟愁的陆远争,那个暴力的,血性的,有仇必报的陆远争。
那个会跟同学一块笑,一块讨论吃食的陆远争根本不是他。
白茉芸上前冲陆远争道谢,用轻松的语气道,“我帮了你一回,这次你帮了我。咱们互不相欠啦。”
陆远争点了点头,看着她问,“你怎么也来乌镇了”
白茉芸有些不好意思道,“考试前,我坐在许光辉前面,我听他说,你暑假要来乌镇,我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咱们真的遇见啦,太有缘了。”
有缘陆远争轻轻扯了下嘴角。
白茉芸对他态度如此冷淡也不介意,依旧跟他详唠嗑,“我们是跟团的,对了,你去看矛盾故居看了吗”
“没有”
“那咱们一块去看吧正好我给你讲讲矛盾生平。”
“再说吧。”
警察来了,提前结束两人一冷一热的尬聊。
虽然逮到了小偷,但陆远争心情并没有变好,因为他又想到自己被母亲虐待的场景。
有一次母亲打得特别狠,他的牙被她打掉了两颗,他以为自己会死掉,耳边已经出现耳鸣,眼前也看不清。整个人显得很虚,好像下一秒就要离体而出似的。
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没想到他睁开眼,躺在一间病床。
他被医生救了回来,而她坐在床前,一遍遍给父亲打电话。
他那时第一念头居然是她长进了啊,居然知道利用他,逼父亲回家了。
可是她显然错估了他的地位,父亲并没有回来,只派了个秘书过来,交了医药费就离开了。
她崩溃大哭,一个劲儿向他认错。
多可笑。她掉的眼泪都要物尽其用。
陆远争一直往前走,白茉芸提醒他,“错了,这边才是矛盾故居。那边是回旅馆。”
陆远争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江舒涵冲白茉芸道,“他累了,想回去了。你们先去逛吧。”
白茉芸看了眼天色,“可才十点钟啊。回去干什么呢”
白老师打圆场,“行啦,陆同学刚刚追小偷跑了那么远。咱们就别打扰他了吧。”
白茉芸还想说什么,却被舅舅拽走。
回了旅馆,陆远争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江舒涵坐到他对面,“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以后一定要控制你的力道。”
陆远争腾得从床上坐起来,眼神犹如数九寒天的冰,让人心生寒意,“那你以前为什么只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
“妈妈错了。”江舒涵苦笑,“就是因为我犯过错,并且到最后付出悲惨的代价,所以我才不希望你也犯同样的错误。”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想到原身记忆里,陆远争一次次用自己的拳头将自己逼向绝路。他原本是个很聪慧的人,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将来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就因为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生生给毁了,太可惜了。
看到她的眼泪,陆远争心像被烫了一下,他又飞快移开目光,摔门而出。
陆远争出了旅馆,漫步在巷子里,出来旅游都是成群结队,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放松的笑容。
只有他像这些房子一直停留在过去。
他很想忘记他妈妈带给他的伤痛,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那股想要摧毁一切的力量,当他愤怒时,他好似失去理智,只想狠狠发泄。
他知道自己病了,不是身体的病,而是他心里生了病。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漫无目的走到一处小河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他心里空落落的。
“小哥哥,你要青豆笋丝吗”
陆远争扭身,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格子衬衫,下身一条长长的黑色长裤,因为太长,裤管卷起,腰上紧紧缠了一条布绳,衬衫塞进裤子里,她腰间斜跨着一个竹篓,里面全是青豆笋丝。
她长得眉清目秀,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那双眼睛显得比常人要大一些,此时正眼巴巴看着他。
陆远争从口袋里取出五块钱。
小姑娘收了钱,用牛纸袋装了满满一袋递给他。
陆远争接过来,一边看着小河一边吃着青豆笋丝。
这小食嚼进嘴里有种特殊的香味儿,越嚼越有韧劲,笋丝特有的青香与青豆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人齿颊生津,回味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