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从荔枝千弦几人吵架的内容,她已能推断得出主使千弦来抱猫的人并非为了谋害皇子,那人甚至连赵睿启有喘症都不知道,只是借着贵人宴于迎仙台的机会,打算把猫悄悄放入扰乱贵人宴会,治她一个失职之罪,所以才趁她去绘珍馆之机,让荔枝二人将猫抱到迎仙台外,再让她们把猫交给千弦。
到那时,众人只知是猫儿扰乱宴会,而看到千弦的人并不多,千弦大可隐遁不出,将全部罪责推到荔枝二人头上,只说她们因玩心太重私下抱猫前来坏了宴会。而朝雪那几人自然也不会为她佐证,这事怕和她们也脱不了干系,墙倒众人推,她这个小耳园主事也必定因此受罚,甚至要被赶出小耳园。
但偏偏中间出了岔子,荔枝没她们想得那般鲁莽冲动,她看出有问题,与千弦吵了起来,而乌将的逃窜又遇上十五皇子
事态发展恐怕也已脱离主使者的计划,但对宋星遥来说却是有利的,特别是闹到长公主面前。
思及此,宋星遥不由望向赵睿安,赵睿安那笑容里分明写着“惟恐天下不乱”六个大字。曹清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果断亲自先去禀报长公主,只令众人暂候殿中。赵睿安又抱起赵睿启,走到宋星遥身边,先是捏捏赵睿启的脸蛋道“小殿下,一会带你瞧更热闹的事去。”
赵睿启眨巴眨巴眼,忽然小小声说了句“可是小启想喵喵。”
赵睿安便指指宋星遥“想喵喵的话,以后你得讨好这个姐姐。”语毕又朝宋星遥道,“六娘,我这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吧,你得说多少句好话来谢我”
宋星遥本着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的想法,尤其是赵睿安这样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当下笑道“世子想听几句我就说几句。”
不就是几句马屁,她能说到他听吐。
迎仙台中正有舞姬起舞,四周馆阁坐满了人,除了正中主阁的太子与三皇子外,还有好些长安城的少年才俊。长公主独坐主阁后的小楼,她有午憩的习惯,眼下已过午时,她懒怠陪客,便躲入这里小睡。楼中焚了一炉安神香,美貌的青衣男子正站在她身后,轻轻揉捏按摩她的肩颈。
赵幼珍似睡非睡,隐约间瞧见男人妩媚的眼角,正有几分心动,婉嫣却带着曹清阳进来,向她附耳数语。赵幼珍半眯的眼便渐渐睁开,扶着男人的手坐了起来,面色显得有些冷冽,只是点头,让曹清阳将人带来。
迎仙台的歌舞一支接一支,四周馆阁内的饮酒作乐声不断,太子赵睿承和三皇子赵睿崇各居一阁,身边都围绕着不少人,但显然奉承太子的人要更多些。太子却不是每个人都理,大多时候不过淡淡一瞥,只有对着左下首坐的人时才面露微笑,竟主动向他敬酒。
不多时,三皇子亦拈杯而来,先敬太子,再敬太子左下首那人那是他们都争相拉拢的人。
那人皆一视同仁,不论是太子敬的酒,还是三皇子的酒,亦或是其他人的酒,他都一一饮下,一顿宴席下来,已然饮了不少,颊上泛起些微晕红。
接连饮下三杯酒,三皇子才暂时放过他,林宴捏捏眉心,起身走到阁畔散酒,一眼望去,偏望见迎仙台的九曲廊下走过一群人。
公主府的侍卫正押着几个女人往长公主所在的楼阁走去,走在最后的那个,正是宋星遥。
林宴闭了闭眼,再睁开,确认不是自己醉酒,那的确是宋星遥,而挨在她身边并肩行走的
东平世子和十五皇子
宋星遥被带到迎仙台后的小楼内,长公主已然半闭着眼斜倚锦榻。榻下坐着个男人,长眉凤眼,青衣宽袍,面上敷粉,唇上点脂,生得俊美非常,正眼也不抬地剥枇杷。
听到有人进来,长公主也未睁眼,只是长长叹口气,刚要开口,就被一声奶音打断“咕咕”
赵睿启依旧口齿不清地唤人,从赵睿安身上下来,冲进了长公主怀中。长公主“唉哟”一声睁眼,把他搂进怀中,只道“是你这小可怜来了啊”又命榻下的人将剥净后去核撕碎,浇了蜂蜜的枇杷肉拿来,亲自一口口喂赵睿启吃,对满屋向自己行礼的人视若未睹。
宋星遥保持躬身的姿势不动,直到楼外又进来两个人,长公主才挥手“免礼吧。”
来的是两个娘子,一个宋星遥见过,公主府的舞乐教习寒苏,她一进来就与长公主座下的男人交换了个眼神;另一个宋星遥没见过,她生得标致,穿着颜色浓丽的舞姬服,正是千弦口中的梓语。
待二人行过礼,长公主方将手里玉碗递予身边男人,懒道“可知唤你二人来所为何事吗”
“禀公主,听说是因为小耳园的人不肯将猫主交给千弦所起的争执。”寒苏躬身回道,这时的她恭敬顺从,半分凌人气势皆无,“今日迎仙台内都是贵人,防备森严,无关者不得入内,所以才让二位娘子将猫主交由千弦带入。此事是寒苏处置不当,该亲自去小耳园向宋娘子解释清楚再请猫主才对,惹得宋娘子误会,寒苏在此向娘子赔个不是。”
她放低姿态向宋星遥道歉,大有息事宁人之意,却依旧将问题推在小耳园头上。
“宋娘子,你又有何要说”长公主不置可否,只望着宋星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