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苏看她,眸中却毫无焦距,透着她,不知在看向哪段最悠远的过往。他白衣锦袍,倚在假山旁,眉目如画,朝着她温柔的笑。
长生殿的日子,她几乎已经忘了那时他的模样。
只是谁知道,她究竟有多么想念。
“是。”
她重重闭上了眼。
“你想都不要想我会帮你!”钟瑶一愣,猛地站起身来。她根本就不懂她在想什么,就是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便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伤害去毁灭吗?
“这次的事,我只当你不是刻意为之,我也不会戳穿你。只是萧瑾苏,你最好收回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绝不会!”
她愤愤起身,推门而出。却在推开门的一霎,见到那熟悉的一身墨衣。他长臂一身,狠狠将门推上,揽着钟瑶的腰将她困在自己和门之间。
脊背重重磕在坚硬的门栓上,痛到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她看着他,良久,才试探着开口,“萧望...你、何时来的?”
他的眸子,猩红的可怕。
“告诉她。”
“什么?”
“她想知道什么,把你查到的通通告诉她。包括哥舒瑀的身份,包括我们的关系,我猜你已经很清楚了,对吗?”
钟瑶抬头看他,密道间点着昏暗的烛火,可在他的瞳孔里,她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他钳住她的手臂那么无力,她几乎可以立刻清楚的感受到他有多少的挣扎和无助。如海水般层层向她涌来,淹没的她就快无力呼吸。
这个男人,究竟情深到了什么地步?
“萧望,你这是拿命在赌。”
“是。”
他说,“只是我会赢,瑶儿,你信吗,我赌我会赢。”
欠她的信任,他现在通通还给她,她说她羡鹣鲽情深,他便还她十倍长久,她说她怜南园遗爱,他便给她一世圆满,只是瑾儿,他的瑾儿,他再无一丝保留的那份深情,她又能否当真会懂?
“你会怕吗?”钟瑶看他,“萧望,若结果不如你设想,你可会怕?”
“你说呢?”
男人看着她,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若是钟宸永远都醒不过来,你会不会怕?”
“萧望......”
“瑶儿,我也是人。”
他的声音那么低,分明是毫无情绪的话语,可钟瑶却能那样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哀伤。她想他究竟是谁呢?冷血邪帝魅皇,他从来不适合被付诸情感,可若是萧望,她曾将一整颗心都给了他的萧望?
“好,我帮你。”
她转身,纤细的手指停在门栓之上,“萧望,一旦开口,便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
他哑声,背对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密道两侧的烛火无声熄灭,整个暗室一片黑暗。就好像他留给自己的,永远都是最绝望的漆黑。
钟瑶突然想到曾几何时谁和她说过,这个男人对别人有多残忍,就会自己有多么绝情。他的人生从来不存在退路,更没有机会去后悔。上天待他不公,只是这一切,根本就不该他来承受。
她推开门。
暗夜,足以把人逼疯。
喝下钟瑶开的汤药,瑾苏的烧才去了不少。她躺在床上,却怎样都睡不着。这房间太过空旷,她甚至不敢面对屋内冰冷的空气,一丝一毫,都会让她恐慌。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她问自己。欺骗、算计、残忍、不堪...不被原谅......
将头缩进被子里,挡住那破碎的抽噎声。
“瑾儿。”
男人轻轻敲门。
瑾苏本就冰冷的身子又是猛然一僵。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还未回应,他已推门而入。瓷碗被轻轻放在桌上,他走近,拉开她身上的薄被,“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她看着他,泪突然不顾一切的涌出。滚烫的温度,一滴滴砸在男人的墨衣之上。
“怎么又哭了?恩?”
萧望坐在床沿,将那纤弱的身子拉入自己怀中,“别哭......”
“我好冷。”她紧抓着那人墨色的长衫,整个人陷在他的怀中,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望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就算我不答应,你不也是正在做了?”男人轻轻的笑,手臂用力圈紧了身前的小女子,大手抚过她还有些微烫的前额,“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恩?”
他不着痕迹,在等她自己开口。
他想只要她说,她还会感到不安,他便什么都不会计较。经过那么漫长的分和别离,又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
——咚咚咚。
敲门声适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