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纤还在小声地啜泣着,欢姨娘心疼她,亲自揽着她往回去。
“这段日子就在庄子上小住,等你父亲消了气再回来。”
吴纤一听要去鸟不拉屎的庄子上住,当时就不干了,将将又要苦恼起来。
欢姨娘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轻声问她说:“你是想让人把你嘴堵上塞进车里,还是娘亲自把你送过去?”
吴纤吓了一个哆嗦,欢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对别人的那套用在了对女儿身上。唉,也是她将她保护的太好,一点心眼子都不长,这才惹了麻烦。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君心难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心存芥蒂。
-
而学士府内,又是另一番其乐融融的场景。
屋里坐满了人,老太太、叶檩、卢青兰、苏氏,还有几个孩子都在。
润润站在最中间,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说太子是如何摔了一个杯子,来了好多厉害的人,就把要对他们动手的人吓住了。
叶檩有些头痛,上次是太子不愿意表明身份,他便装作不知道,由着润润嘴里
‘如意家的表哥’乱喊,喊到现在已经变成她自己的表哥了。
润润正表演到太子要摔杯子那段,不过太子说了一句什么猪什么狗的她忘了,也不重要了,反正只要大家看得明白就好。
叶檩轻咳一声,说:“润润呐,爹爹跟你说很多次了,不能喊表哥,要喊太子。”
“你们可不知道,太子表哥的人有多厉害。他们进来了都没动,那些坏人就自己把棍棒放下了。”
叶檩:……
-
宫里,太子正陪着皇帝写字。
皇帝写的是一个‘忍’字,他问太子:“阿曦,你看朕这个字如何?”
皇帝在从前未立太子的时候,也是个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茶’闲散皇子,一手正楷更是颇有大家之风。
太子在旁由衷地道:“父皇的字,说句僭越的,不敲您的玉玺,也能价值千金。”
皇帝听了却摇头笑了笑,“我这个字写的还是不够好,安国侯才是真正的拿手。”
父皇知道自己跟弟弟出去碰到了哪些事,太子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他父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位侯爷来了。
“太丨祖暴毙后,你祖父马上争天下,老安国侯就是其中一名副将。等你祖父坐稳江山以后,却想卸了他们的兵权,也是老安国侯第一个主动放下虎符。后来几次变革,肱骨老臣们走的走,死的死,只有几家人留了下来。其中最属不忿的,大概就是将你祖母那个腿脚不便的妹妹,指给了当时还是世子的安国侯……自始至终,这家人都没做出任何反抗。吾儿,你说安国侯这个‘忍’字是不是写的很好?”
皇帝故意用‘你祖父’‘你祖母’这样的称谓,就是为了让太子不至于觉得太心寒。权力之争,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讲。真论起来,太丨祖皇帝还是布衣平民出身,一路走上天下最权贵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不使用些手段呢?
太子一时茫然,他今天为润润出头,是因为觉得吴家兄妹,借着出身安国侯府就仗势欺人。可原来,安国侯府也有被屡屡逼入绝境的时候,而且那个人居然还是他的祖父?那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仗着太子的身份欺负人吗?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这其中的关系简直就想衔尾蛇一般。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待这家人,父皇只能和你说,离远一些,心存防范。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
☆、第25章 女学
第二十五章
刚入夏,京城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国子监里要开辟一处女子学堂,三品官员以上有六到十岁适龄女孩的,都可以去参加考核,考核的成绩优秀的就可以脱颖而出。虽然对外还没说这女学里教的是什么,可一听说是皇后亲自督办的,想也知道不会差。不说旁的,往后只要是说从国子监女学出来的,那身份也能更上一层楼,婚事上肯定能顺当些。
当然一些官员也是隐隐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本朝第一次开的先例,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
这是国子监女学试行的第一次,一方面可能真的是如皇后所说,以后这样扮下来,摸清女孩子们的品性,确保皇室宗族里不会再出一个当今太后那样的性子。
另一方面,是皇帝深感觉京城里靠姻亲关系维护的宗族利益太过根深蒂固,已经渐渐超出他的控制。每每处理起一人,都要想想他的儿子娶了谁,他的女儿又嫁给了谁……让他头疼不已。
-
同样头疼的还有内阁学士叶檩。日前他就升迁了太傅,从一品掌以道德辅导太子。
他这个年纪,三十出头官做到这样大的,本朝还没有。
前朝倒是有一个,不过那是个油嘴滑舌,贪赃枉法的大贪官,最后被处以薄皮抽筋的极刑。
叶檩除了对着润润和老太太说话温和些,对别人都是冷着脸的模样,寻常同僚见了,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一方面他本来个性就是如此,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显得与谁过于亲密。
况且内阁那么多有学问的,哪一个挑出来能比他差了去?别说同僚间见了他有眼神飘忽不定的,就是他自己都坐立难安。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去找了自己的老师——内阁首辅袁靖,也就是如今的国杖爷。
袁靖也是草根出身,风高浪急地一路爬上来的。袁家现在还有两个嫡亲女儿,一个成为了皇后,另一个就是成国公夫人。成国公也不是那等顶着空爵位混干饭吃的,也是带过兵打过仗,亲自捉过鞑靼单于的一员猛将,手握重兵。偏这两对还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时人说谁不说‘天下生女不如男,袁家生男不如女’。
袁靖这几年虽然盯着内阁首辅的官职,但已经频频告假,深居简出。每天在家里养养花,斗斗鱼,闲来无事跟妻子去成国公府坐坐,看外孙外孙女儿绕于膝下,日子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叶檩来见他的时候,他刚从湖边钓鱼回来。额头一层细目的汗,倒是比平常严肃端正的模样可亲了几分。
叶檩躬身作揖到底,“学生叶檩见过老师。”
袁靖说:“怎么这会儿功夫过来了,天热,让你师娘给你端碟冷茶来吃。”
外头就听到陈氏不满的嘟囔,“说什么要走在前头来招待学生,眼下还不是要借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