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几步的时候,沈芝雪还在和沈静玉嘀咕:“……看那寒酸样子,说不定跟着哪个亲戚来打秋风的。居然一点规矩都不懂。纵得下人也没个样子。”
这话说得不高不低,随风飘来。
黄氏怒火中烧,没心情再从刚才的路行一回,就选了另一条路而走。
心梅刚才的气愤还没消去,对着黄氏的时候语气依然有些不善,“太太也忒好心了些。您什么身份?也值当给她们让路?旁人若是知道了,好的会说一句您宽宏大量心善。若是往不好听里讲,恐怕就是怯懦没主见了。”
黄氏淡淡地看着心梅,微笑,“原来你是这般想我的。”
语毕,她看也不看旁边的大丫鬟,继续前行,“原本我想着你照顾过母亲,替我进过孝,所以高看你几分。现下瞧来,许是我错了。以往太过纵容。”
黄氏一向脾气很好,从来不说难听的话,对下人也十分和善。这样的言语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严重的了。
心梅暗惊,忙上前赔罪。
黄氏却只和旁边的张妈妈讲话,根本不搭理她。
心梅气得咬着嘴唇,把唇边都咬得泛了白。
玲珑顺着之前的争吵声往前行时,恰好就看到了不远处而来的黄氏。
黄氏原本神色不佳,看到玲珑后却是瞬间面露笑意,快速上前来问道:“小东家怎的在这儿?”
她倒是没有太意外见到玲珑。
京城里权贵甚多,初次见到玲珑,她便觉得这位小东家无论品貌还是行事,都一定出自高门。只是她一向不去多问旁人私事,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现下在宫里看到玲珑,黄氏便思量着这是哪一家的小姐。
玲珑笑道:“我来找表祖母。”
太子她要喊一声表兄。郜太后她一般都唤作表祖母。
黄氏听了这话,却在思量,这小姐怕是跟了自家表祖母同来参宴的。
想到张妈妈总说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想到在宫里都能遇到也算是缘分,黄氏难得地想要主动开口询问这位小东家是哪一家的小姐。
结果不等她开口,旁边有个小太监脚步匆匆而来,看到玲珑就面露欣喜,急急地开了口。
“哎哟小姐,您可是到了。小的们寻了您半晌了都没找到人,还怕您走岔了呢。”
这小太监是太后的静安宫里伺候的。玲珑时常在静安宫小住,和宫人们十分熟悉。
刚才庄嬷嬷和顾妈妈往旁边去的时候,顺便叫了人去太后跟前回话,说长乐郡主到了。
郜太后欣喜非常,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忙让人来寻玲珑。
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赶紧催促玲珑去见太后。
玲珑只能和黄氏道别而去。
这里偏僻,平时甚少有宫人前来。刚才也没有宫人经过,黄氏想要喊了人问问刚才小姐是哪一家的都不成。
她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张妈妈瞧出了黄氏主动结交的意思,笑道:“等会儿宴席上可不就见到了。”
黄氏神色转为欣喜,颔首道:“是这个理儿。”
许是觉得今日的宴席有了期盼的关系,黄氏也不再择小路而走了,又见了个人宫人的时候,便专程喊了过来问清路怎么走。再往设宴处而行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玲珑和黄氏道别往静安宫去的时候,冬菱跟在她身后笑道:“原来是那位太太。可是不知是哪一家的。”又有些疑惑,“婢子总觉得她在哪儿见过似的。就是想不起来。”
冬菱唤了前头带路的小太监,“刚才那位太太是哪一家的?”
之前去往徐家送茶的是锦绣。见到了丫鬟心梅的也是锦绣。偏偏今日锦绣没来。
冬菱只在黄氏初次去品茗阁那天见过一回。
这小太监不过是个负责花草的,之前黄氏去见郜太后的时候,这小太监正在花房里除草,哪里晓得?他后来从花房出来,刚好遇到太后让人寻郡主,这才跑过来寻觅。
小太监抓抓头,苦着脸,“冬菱姑姑,您可别为难小的了。”
冬菱原本在东宫伺候,资历深,年岁小的这些无不恭敬唤她一声姑姑。
瞧着小太监苦哈哈的样子,冬菱笑道:“看你那傻样儿。好了不为难你了。一会儿见到就也知道了。”
原先郜太后那边倒是也没甚大事。就是几年前放到库里的三套茶具不知怎的寻不见了,偏偏还是郜太后很喜欢的。庄嬷嬷特意寻顾妈妈帮忙想想,帮忙找找。
好在东西终究寻到了,庄嬷嬷才放心下来。
顾妈妈就回到了玲珑身边伺候着。
黄氏初次到设宴处的时候,离开宴还很久。她知道位置都是固定下来的,提前去到场中也没甚用处。再看看已经到了的人里没有那个小东家,索性脚步一转去了旁处散步。
因为她多年不在京中,识得她的人很少,一路过去没甚人搭理,倒是乐得个轻松自在。
等她转一圈回来,宴席将要开始。
黄氏自报家门,宫人们引领她前去,还恭敬地和她解释。
“太太的位置是太后娘娘特意叮嘱过的。因您和马老夫人相熟,所以设在了马老夫人与长乐郡主之间。”说到这儿,引路的小宫女不由得露出微笑,“长乐郡主脾气很好的,人很和善。您和她多处处就知道了。”
旁边那位年长的公公笑着附和。
虽然宫女这样说,黄氏却并不完全相信。
那位郡主她不知道,郜七爷她却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