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见那院子,便想敲定了这家。她心心念念单独住一个院子许久了。如果有三个小院子的话,以她娘对她的宠爱,肯定愿意让她住一个。同慧姐儿、三嫂一起住西厢房虽然也好,但个人空间终究还是少了点。
周李氏也觉得这宅子好,特别是听说还是官员住过,便觉得多了几分文气,只是对于价格仍然耿耿于怀的。
安宁直接道:“娘若是舍不得钱,我来买好了。”反正她不缺钱。
周李氏笑骂了她一句,“哪里有让女儿出钱的道理!”被女儿这么一激,她便干脆利落地定下了这家。周李氏挣的银子虽然没安宁多,但架不住她会省钱,两年下来,加上安宁给的葡萄酒和胭脂收益,她也存了一万两银子。
她拿出八百两,她作为宣州少有的四品诰命夫人,又有安宁这个旁人眼中颇受圣宠的乡君女儿,自然没有人敢在这上头为难她。才两天时间,就将一应过户手续给完完整整地办理好。
周家也开始进行了搬家的工作,幸好这宅子离现在住的宅子并不远,都属于南城这一块,搬家过来也很是方便。安宁更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她的小院子。周李氏直接将三个院子分了分,最大的一个院子让两个男孩住,比较小的两个院子则是周慧和安宁各自占了一个。
周青梅仍然是住在西厢房,东厢房则被周李氏改成了客房。姚夫子和他的女儿姚素素都被安排住在客房之中。
后罩房有一间是给周慧做花房,两间给安宁酿葡萄酒,两间做胭脂,还有两间做放葡萄酒和胭脂的仓库。耳房则是作为下人和护卫所住的地方。房子大了,所需要的仆人也就多了不少。趁这个机会,周李氏又买了两对的夫妻,一个是王旺,一个叫赵二,他们的妻子自然便是王旺家的,和赵二家的。王旺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今年刚好十三岁,便直接交到蔚海手中,操练一下,看调教出来后能不能作为护卫使用。两个女儿一个十四岁,一个九岁。至于赵二家的,只生了个十岁的女儿。因为安宁和周慧身边的大丫鬟都有两个的缘故,周李氏索性让这三个女孩子都做粗使丫鬟使用,平时扫扫地抆抆桌子一类的。除此之外,周李氏还买了两个皆是十二岁的姑娘进来,一个放卫先生身边服侍她,另一个放周贝贝身边。
蔚池也顺便再送来了两个护卫,一个是蔚甲,一个是蔚乙。身手虽然比不过蔚海蔚景,但也堪称不错了。
安宁当时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嘴角一抽,问了一句:“不会还有蔚丙和蔚丁吧?”
蔚海冲着她竖起了拇指,“蔚丙和蔚丁都在京城里,他们四个是同一批出来的。”
家里多了这些护卫和仆役后,不再像是之前小猫两三只的样子,总算也有些一些所谓的大户人家的气派。
安宁见她娘喜气洋洋地说这事时,忍不住吐槽:“真正的大户人家,一个小姐身边就有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再讲究点的,还要再加两个三等丫鬟呢。”
周李氏不由咂舌:“也就是说一个人就要八个人服侍了?明明一个人就可以服侍得来,何必要八个?”
她就算了一下,倘若他们家也如此的话,每个月单单月钱就要不少开销,更别提换季了还得做新衣裳。周李氏忍不住露出了肉疼的表情,生怕女儿也有这样的想法,连忙道:“我看啊,咱们家这样就很不错。”
安宁笑了笑,“我们家人口同其他人比起来不算多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这院子中,也多了一个王旺的二女儿,王二妞这粗使丫鬟。王大妞则是放周慧院子中。赵二的女儿赵小花则是放周金宝和聪哥儿的院子,按照周李氏的说法是,女孩子细心点,好歹可以做点缝补一类的工作。
搬到四进宅子后,周李氏还办了个乔迁的酒席,请了一些相好的人家。酒席过后,周家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周金宝和聪哥儿见全家都有长居下来的打算,干脆从书院中搬了出来,住在家里。书院条件再好,也是比不过家里啊。
因为这宅子是周李氏出钱买的缘故,宅子自然是落在周李氏的名下。
周李氏想了一个晚上后,将之前那个她名下的三进宅子地契交给了周青梅。
周青梅一看,那宅子的名字居然改成了她,立时被唬了一跳,“娘,这不是你的宅子吗?”
周李氏平静地将地契推到自己的三媳妇面前,“这是给你的。之前安宁、慧姐儿、聪哥儿和金宝都有,我也不偏心,我现在也拿你当女儿看,自然也该有你的一份。”
周青梅闻言,眼眶红了红,很是感动,“娘,不用了,聪哥儿有就等于是我有,一样的。你何必又多给我一份呢?”同其他人家相比,她婆婆待她已经十分好了。
周李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让你收下就收下,等到时候出嫁拿来当嫁妆也体面!”
周青梅连忙跪了下来,“娘,你不要我了吗?”
周李氏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你年纪轻轻的,现在都还不到二十五岁,我哪里忍心让你给我那三儿子守一辈子呢。”
周青梅默默垂泪,说道:“娘,我守得住的。”
周李氏心道:现在或许青梅会心甘情愿守五年,但十年呢?二十年呢?她会愿意守一辈子吗?与其等那个时候心生怨恨,还不如早点给她一个机会,现在青梅年纪也不算大,要找好对象并不难。
她拍了拍周青梅的手,“别忘了,你现在姓周。当时在公堂上我也说了,以后就拿你当女儿看待。倘若我女儿守寡,我肯定也不愿意她守一辈子的。”
想到自己早逝的三儿子,周李氏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只恨儿子福薄啊。
她一哭,周青梅也哭得更是眼眶红了。
婆媳两哭着哭着,就忘记了初衷,哭得晕晕乎乎的。周李氏比周青梅还多一份的理智,还知道要把地契塞周青梅手中,之后又催周青梅去看看聪哥儿的院子中,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地方,毕竟是刚搬过来,说不定就有哪里没注意。
周青梅心中,儿子肯定是最大的,顾不上哭了,连忙抆干了脸上的眼泪,带着地契出去。
……
周青梅往儿子的小院子走的时候,经过前院,正好遇到了姚夫子。
因为安宁特地给姚夫子做了一个轮椅的缘故,姚夫子在天气好的时候,便会自己转着轮椅出来走走,虽然不会直接走出周家,但到院子中逛逛,也比一直呆房间好。
也许是因为安宁之前在她面前提过的缘故,大家都在的时候还好,单独他们两个,周青梅便有些不自在了。
两人视线相对,姚夫子目光落在周青梅脸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的关切,“你哭了?”
周青梅连忙拿手绢抆了抆眼泪,低下头,有些不自在说道:“刚刚同娘说话,两人说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一时来了情绪,所以就掉了点眼泪。”
姚夫子没说话,能够让周青梅哭得眼睛红肿,想来恐怕就是她亡夫的事情了吧。姚夫子在周家呆了也有一段时间,对于周青梅的情况也知道一些。知道她丈夫早逝,虽然性格软弱,但即使在周家最困难,甚至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
……这是一个同他之前的妻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温柔贤惠,又有股韧性。姚夫子想起女儿素素也是特别喜欢跟在这周夫人身边,平时梅姨梅姨地不离嘴。
他抬起头,春日的阳光正好落在周青梅脸上,她的皮肤在光晕的渲染下显得越发白皙。
姚夫子怔了怔,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人看的行为有些唐突,连忙低下头,轻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人还是要向着前方看才是。”
这话同安宁说过的话倒是有相似之处。
周青梅愣了一下,点点头,没说什么。
姚夫子兴许是觉得有几分的不好意思,便打算回房间。结果轮椅的轮子旁边,正好有个小石块,他一急,轮子直接撞上小石块,加上他动作弧度有点大,一时重心不稳,连人带轮椅直接倒了下来。
周青梅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起来,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她的手碰触到姚夫子的手,周青梅还没怎么,姚夫子的耳朵已经红了红。
周青梅平时所听到的都是儿子夸姚夫子多么成熟多么博学,却难得见他这样莽撞甚至有点丢脸的一面,不觉有些好笑,像是神坛上的人走下人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