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他倒是答得很坦诚,可见昨晚确实已经拼劲全力了。
安岚拾起理智,从他怀里溜出来,瞪着他道:“那就安分点,好好看雪。”
李儋元盯着她红衣裹出的玲珑曲.线,颇为不甘地叹了口气,然后给她找出里衣递过去道:“穿上吧,我叫她们进来,把你要茶水全端进来。”顿了顿又道:“然后,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于是,对着一盅香茗,安岚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李儋元在和豫王的那次对谈后,明白现在要救安岚,只能动用最重要的那步棋。他进了宫里,明里是去见成帝,暗地里却去见了个许多年未见的人。
十余年前,太医周逢墨在给李儋元诊病时,发现了他染上不治之症的秘密。起初他怀疑是有人暗害,便不动声色地开了对抗毒性的药剂,可后来沈妃发觉,反复的犹豫试探后,终于向他坦诚了真相。
周逢墨起初震惊不已,可他明白,这一对深宫里的母子,选择这样残忍的方式,不过是想努力活下去。
于是他替他们瞒下了这一切,沈妃表面与他闹翻,背地里却还是为他安排,让他留在了太医院。这些年,他一步步走上院判的位置,其实从未和沈妃断了联系,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对这个柔弱而美丽的女人,生出了绝不该有的感情,可那些念头一旦生了根,便怎么也按压不下去。
再加上太子日益地嚣张乖戾,周逢墨很明白,这个人绝不是能让社稷清明的储君,于是他坚定地站到了三皇子这边,不计一切代价想为大越扶起一位明君。
那天李儋元找到他时,他便想出了这个法子,皇后统领六宫多年,身后站着徐氏和太后,哪怕她陷害安岚的事败露,皇帝念着旧情也不会轻易废后。除非他先与皇后结成一派,让皇帝以为他们才是多年的同盟,将所有事全栽在皇后身上。
沈妃宫里留存多年的药渣,就是等待着合适的机会,能让皇后背上这个谋害皇子的罪名,从此再不能翻身。
那一天,李儋元心里充满了悲伤与敬意,可周逢墨只是笑着对他说:“微臣等了这些年,不过就是在等这刻而已。三殿下莫要难过,你要走的路,比我更长也更难。”
李儋元表情肃然,伏下身冲他深深行了一礼,再抬头时,眼里已满是泪光。这个身份卑微的太医,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徐氏和太子覆灭的开端,他能做的,就是记住周逢墨所做的一切,用大越的盛世来偿还他。
窗外的雪还在下,安岚揉了揉酸痛的眼角,长吐出口气道:“阿元哥哥,你会成功的,一定会的。”
李儋元将她搂在怀里,道:“父皇已经下令彻查,皇后做的那些脏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谋害皇子的罪名,便是皇祖母也没法求情。等皇后一倒,父皇必然会顺藤拉下徐氏,等皇兄身边的靠山全被抽掉,太子之位,他就休想再坐得稳。岚儿,这条路我从来没有过退路,现在有这些人看着我,我更不能输,绝不能辜负他们的希冀。”
安岚当然相信他会成功,虽然这一世的情势已经完全不同,但太子一派的覆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可令她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犹豫了会儿,还是抬起头盯着他道:“那豫王呢?他做了这么多事,背后不知藏着多少筹谋,可比太子他们难对付的多。”
第107章
一场交底的对谈后, 安岚灌了一肚子水, 才总算想到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聊天,连早膳的时间都过了。她到底不在乎,可怕饿坏了三殿下,毕竟人家昨晚掏心掏腹地使力, 总之把该掏的全掏了出来,虽说是为了一己私.欲,身子应该也亏空了不少,得给人家好好补补。
于是安岚以贤惠的王妃姿态, 招呼厨房做大补的药膳端过来,整间王府都知道昨晚三殿下多么猴急, 厨子们心领神会,什么海参、灵芝、牛鞭、羊蛋……一道道往上端,李儋元盯着这一桌子动物残肢, 瞪着眼楞了半天, 转头问安岚:“这是你让他们做的?”
安岚往桌上一瞅,啧啧, 这王府的厨子真是为自己主子操碎了心啊,幸好这是大冬天,不然只怕得补出鼻血来。可她确实是让管事对厨房嘱咐了, 做点大补的东西来, 可真不是那个意思啊。于是抓了抓头发干笑着道:“既然做了, 就吃呗, 你多吃点啊。”
反正他也尝不出味, 这些东西她可受不了,不过厨房倒是很贴心,专门给她熬了盅燕窝粥,加几碟小菜,就着孜然烤炙的羔羊肉块,十分合她的胃口。
李儋元见她吃得有滋有味,忍不住把勺伸过来问:“什么味道,你吃的这么开心?”
安岚塞了块到他嘴里,然后瞪起眼道:“那边才是你的,快点儿都吃了,别辜负厨子的一片心意。”
李儋元恨恨咬着嘴里的羊肉,果然成了亲,自己就不矜贵了,真怀念以往那个乖巧地给他介绍美食味道的小姑娘。目光再转向那两道害牛羊做了太监的菜,还真是够难看的,眼一闭舀到嘴里,又瞥了眼旁边吃得正香的安岚,磨了磨牙道:“嗯,为了不让夫人失望,怎么也得多吃点。”
安岚咬着银箸,圆溜溜的眸子往他身上瞅:“你什么意思?”
李儋元笑得像只大尾巴狼道:“你让他们做这些,不是暗示我昨晚不够卖力嘛,放心,今晚为夫一定好好表现。”
安岚突然觉得腰又疼了,连忙做崇拜状道:“谁说的,我家夫君雄风飒飒,哪里还需要靠这些玩意。”
李儋元拖长了音“哦”了一声,又一脸暧昧地看着她:“那你昨晚舒服吗?”
安岚牙快咬碎了,可既然话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舒服,当然舒服……”
李儋元没忍住笑,用筷尖挑去她嘴角一颗饭粒道:“下次舒服了,记得要叫哥哥。”
安岚瞪着眼咬了口他手里的银箸,谁知被那人顺势把筷尖伸进嘴里,先暧昧地在舌尖上点了点,再缘着软软的腔.壁轻轻搅动,仿着吻她时的动作,只把安岚撩得脸红心跳,把他的手猛扒开道:“你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嘛。”
李儋元心说:对着这么桌子菜我能好好吃嘛,可也不想再逗她,毕竟他喜欢看她吃饭时的模样,毫无贵家小姐的忸怩作态,烟火气十足,能让冷冰冰的四周都有了生气。
不过,以后她会一直在他身旁,再没有什么会是冷冰冰的了。
这念头让他笑得难以自己,连带着多吃了两根羊.鞭,看来还是厨子们够用心良苦,这么好的媳妇儿,可得卖力伺候好了。
安岚哪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顾着把那碗燕窝粥干掉。等吃完了午膳,外面的天已经露了丝金黄的暖光,照在满院的白雪上格外耀目。见她一脸向往地看着窗外,李儋元将浸在热水盆里的手拿出来甩了甩,再用帕子抆干,走过来伸进她的袖子,勾着她的指尖道:“走吧,咱们到院子里逛逛。”
于是小夫妻俩手牵着手,并肩走在雪地里。下人们远远望去,他们一个着绸缎斗篷,一个着狐皮氅衣,红与白相接,紧紧偎依,比满院的雪景更美上几分。
这王府建成以来,安岚其实还没仔细走过一遍,上次来的时候也只看了个大概,这时有了雪景的加持,一路上左顾右盼,满脸都是兴奋。李儋元抱紧了手炉,盯着她口中呼出的白气,问道:“你冷不冷?”
安岚摇摇头,这时看见水渠旁一树红梅开得正艳,快跑几步仰头道:“阿元哥哥,你觉得哪枝花最美?”
李儋元笑着走过去,指着她被梅花映红的脸道:“这一枝。”
安岚的脸仿佛冒着热气,再看那人玉容清姿,光含笑站在那里,就令最妖娆的花束都失了色,突然起了玩心,踮脚把枝桠往下一拉,然后飞快地跑开,欣赏那人皮帽上落满了雪的狼狈模样。
李儋元顶了一帽子雪,觉得用什么方式掸都会显得狼狈,于是就那么站着,没好气地瞪着她道:“岚妹妹,你今年几岁了?”
安岚捧着肚子发笑,无视那人被雪衬得更黑上几分的脸。要怪就只怪他这模样太好笑了,然后才跳过去,示意他低下头,再踮着脚帮他掸落帽子上的雪,再搓了搓手,捂住他冻得发白的脸颊道:“还冷不冷。”
李儋元就着她手上的温度,低头在她唇上亲了口道:“冷,得你帮我渡个热气。”
安岚朝他瞪去一眼:“光天化日的,三殿下可真不检点。”
李儋元捏着她鬓角的一丝头发绕到耳后,低头道:“自家夫妻,要什么检点。”
安岚觉得这人成亲以后,真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以往在她面前还端着点皇子的架子,现在倒是把无赖的本性全露出来了。这时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的温度,又扯着他的手攥在掌心欣喜道:“我觉得你的手,好像没以前那么冷了。”
李儋元笑了笑:“没错,我现在没以前那么怕冻,不然也不敢冰天雪地陪你出来走。”
安岚整颗心都沸腾起来,这是不是代表,他的身子在一点点转好,脸颊兴奋的红扑扑的,拉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问:“那你现在可以陪我打雪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