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丹薄媚猝不及防呕出一口心血,滴落在颤巍巍的杂草上。那草原本开出一朵洁白的野花,因她的血变得猩红一片。

她一直趴在马背上,头昏脑涨,也看不清走的哪条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拽着缰绳“吁——”了一声,她从马背上跌坐在地,气得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有人拢起车帘,扶谢衍下车来。

“主人,她怎么处置?”

谢衍踏上台阶,漫不经心道:“跟太学宫人关在一起,等回头周唐太子来了有用。”

“等等!壮士,你不是说请我来你府上晒太阳么?你把我关起来,暗无天日,怎么晒?”丹薄媚绝对不想被关起来。照她现在这样的处境,被关在狭小的地方无异于任人宰割,倘若在宽阔之地还有逃跑的机会。

大约她花样太多,谢衍冷冷地回头看她,怫然不悦道:“你以为这是‘请’?”

“就算是‘抓’,壮士也不应该食言,正所谓一诺千金……”

丹薄媚还没纠缠完,谢衍刹那到了她眼前,一手用力扣住她白皙的颈项,俯视道:“别叫我壮士,这会令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那真是太巧了,它让我想起一些很愉快的回忆。”丹薄媚冷笑着,其实什么也想不起。

谢衍闻言双眉微皱,翻手一掌打在她胸口。丹薄媚一口血喷在他黑袍下摆,痛得后背衣衫都湿了,浑身微微颤抖。但她仍吃力地扬起惨白的小脸,怒道:“不要脸!”

竟然连奄奄一息的弱女子都能下手!

谢衍皱眉盯着自己衣袍上的血迹,星星点点不是很显眼,只是让黑袍的颜色更深沉。他听见骂声,又看一眼她,收手冷静道:“我并非有意打在那里。不过,你若是她,即便受了伤,也不该这么弱。”

丹薄媚心底记着这一掌之仇,没好气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衍不理会这里的事,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押下去。

丹薄媚没逃过这一劫,还是被带进挖在地下的监狱中。监牢有一条长长的夹道,狭窄而阴森,因不见天光,只有摇晃着的零星的油灯映亮前路。牢狱是从石头中一个一个凿出来的,三面都是结实的岩壁,牢门由铁柱并排连成,再加上这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长路,任何人进得来,都出不去。

这一路她看见的都是熟人,仔细算了算,太学宫一行人只有王唯安三人没有被抓。

那就还好,还算有一线生机。

丹薄媚被推进一间阴暗的牢房,对面关着的是白月真几人。几人一见她,立刻起身询问道:“他们对你用刑了是不是?竟然伤成这样!还有其他人没被抓吗?”

“是的,有人打了我一掌。”丹薄媚咬牙道,“我方才一路进来,没见到王唯安、崔夫人和庆忌。他们三人应该在一起,没有被抓。”

白月真点头,神色稍霁道:“还好,他们三人中,我虽不知庆忌的功夫如何,但王唯安和崔夫人是八族子弟,想必实力不俗,不会轻易被抓。只要太子殿下的大军到了天澜城,他们将消息禀报上去,我们就得救了。”

李仪满面悲愤道:“想我堂堂皇室,还从未受过此等牢狱之辱。待到大军压境,攻破伪晋王朝,我若不把那个丞相韩殊与神神秘秘的伪帝大卸八块,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怒!”

神神秘秘的伪帝极有可能是谢衍那个混账!

丹薄媚暗暗想着,也不那么乐观,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被动的。她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问道:“你们可知道太子殿下何时能到天澜城么?”

李仪本来对她很不喜欢,但眼下的情况,大家都危在旦夕,互相仇视已没有必要,只有活着出去才是唯一的、最要紧的事。

“我们刚出发,皇兄就已开始集结大军,若一路顺畅无阻,大约就在今明两日出关!”李仪握拳,双眸闪闪发亮。

隔壁一名学子闻声也扑到牢门边,兴奋地压低声音道:“那如此看来,只要王唯安他们及时禀报,我们明日就能出去了!”

话音刚落,幽深的夹道那头传来开门声,几人走来的脚步极为混乱,显然不止是看守的卫士。

又有人被抓进来了?

丹薄媚睁眼,紧盯门外,静静地听着那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她看到了被抓进来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唯安、崔夫人、庆忌。

没有一个人逃脱。

如果是这样,那么太子李重晦即使到了天澜,也不会知道他们被抓的消息,除非到了用得上他们的那一刻。

到了那时,一切都完了。

“你们怎么也被抓了?!”李仪一跃而起,冲到门边,极力想要镇定的神色中还是带出了惊恐。

崔夫人垂头丧气道:“我们本来被薄媚送出了天澜城,但因为担心她安危,王唯安又回去找她,才被抓住。我们心知不妙,正要去关口守候太子殿下的大军,没想到那两个应氏女带了六个黑衣剑客,早已等在那里了。”

众人叹气,一时都无言以对。

丹薄媚在黑暗中半梦半醒待了一夜,想不出可行的方法,好在她身上的痛已完全挺过来了。

不久,有人轻轻推她,满面笑容道:“薄媚姑娘,主人说,问过了谢婴公子,得知姑娘果然与他有金兰之交,于是特意来请姑娘换个地方休息。”

丹薄媚呆了一呆,很快起身跟着那人出门,不经意地给王唯安、庆忌、白月真几人使了使眼色。

很快她走出地牢,此时已是翌日清晨。她一路左顾右盼,牢牢记住四周的地形与环境。

再次回到来时的庭院中,谢衍坐在一旁,宁哀哀、宁嚣、应蒹葭、应余姚四人也在。见她来了,几人谈话声一收,谢衍起身对她道:“婴回金陵没有同我说过,我昨日不知情,不要见怪。”

丹薄媚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哥,我不怪你,就是住了一晚地牢,挺吓人的。”

谢衍洞悉一切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撞,却偏偏看不清她的想法。

“嗯,我叫人带你去后院厢房休息。”

他指了一个人领她去后院。

厢房相对于地牢来讲,环境布置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可惜四周院墙上都有黑衣剑客守卫,还是逃不掉。

丹薄媚定一定心,先要了热水沐浴,才躺进去,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走来,立刻警惕道:“谁?”

门外黑影一停,她呆呆地盯着那人抬手来推门,并冷淡地开口道:“薄媚?是这个名字吧……我有一件事很不解。”

“三哥!”丹薄媚惊叫道,“别进来,我在沐浴!”

谢衍果真停住,顿了顿,似乎转了个身,背对她道:“抱歉。我有一件事不解,不知你是否可以回答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