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侍女偏头觑了一眼,因行路抖动开去的帘外,应余姚与丹薄媚面无表情地走着,护卫里时不时有人询问她们渴不渴、饿不饿。
她恍然大悟,道:“主人是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应离祸不是好人?”
谢衍瞥了侍女一眼,闭眼冷淡道:“我也不是好人。”
紫衣侍女自知说错了话,立刻闭口不言。
入夜时分到了会宣军营中。
谢衍与一众将士入大帐密谈,周围由黑衣剑客团团守住,并不让丹薄媚他们接近。好在她原本也不是为了探听机密而来,这对她倒没什么影响,索性同应余姚回了帐中休息。
冷不防大半夜又有人来叫她们,待出去了才知道,谢衍有重要消息要连夜传给谢家主与守皇三老,绝不可被无极公主的人拦下。
正考虑应由何人担任这个差事,丹薄媚忙道:“我想我还是可以胜任的,谢公子你说是不是?我的实力你再了解不过了。”
谢衍沉吟的动作一僵,脸色顿时冷下去,黑得不能再黑。
这个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明明已经是己方的人,却偏偏还要时刻提醒他某些令人发指的往事,到底有没有意思?
他冷冷地乜斜她一眼,转而看向别人,根本不理她毛遂自荐,道:“宁——”
“谢公子,你一定相信我。”丹薄媚极力想要得到一次表现的机会,不然如何打开局面,取得他的信任。
谢衍心中冷笑,但不动声色,点头道:“那好,有劳应姑娘了。”
他往大帐中去,丹薄媚似笑非笑地跟了来,见他在案几前铺纸提笔,她于是立刻替他研磨。
谢衍蘸墨时顿了一顿,莫名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心写字,口中却不咸不淡地道:“应姑娘,你殷勤得有点过分了。”
“谢公子,你能体会我想要弥补过错的焦急么?我曾经险些儿害死你,现在想来十分后悔,常常愧疚得潸然泪下……”丹薄媚绞尽脑汁,表达自己的忠心与懊悔,不料谢衍突然抬头直勾勾地凝视她。
丹薄媚下意识退了一步,微笑道:“怎么了?”
谢衍冷笑:“我看看应姑娘是如何潸然泪下的。”
丹薄媚呆了呆,欲言又止好半晌,见他终于写完了,才将脸凑到他眼皮底下去,诚恳地凝视他双眼,辩白道:“谢公子,我以为你不是一个会给弱女子难堪的人。我就那么一说,你这样问我,让我怎么回答才好?我要真哭出来,一时半会儿就收不住的,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误会。回头再不小心坏了你清誉,我岂不更加愧疚。”
谢衍斜睨她,神色像要冷笑,但最终又没有笑出来。他将信纸在灯罩边烤了烤,待墨迹干了,三两下折起来装进信封,将之不轻不重地放在丹薄媚手中,轻轻推开她,一言不发,负手走出去。
丹薄媚将信收好,奇怪道:“谢公子,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嘱咐我么?我总以为这样重要的任务,你一定会郑重托付的。”
“你口才不错,不必我多说了。”谢衍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丹薄媚笑道:“我这个人,也没别的优点,就是会说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第64章 将计就计
会宣回金陵,行军两日,车马一日,丹薄媚深夜折返,清晨时分已到了金陵城中。她并不先去将信交给谢家主,在东门探查过后,发现谢府中只有一名皇朝守护者,正是周唐交过手的那个。
想必另二老隐在后梁宫中,替谢衍镇守大局。
丹薄媚心中欢喜,如此才是好事。那老者从周唐逃了,来投靠谢衍,与另两位皇朝守护者汇合,说了她的消息。她此时倒不怕什么人知道丹氏女的存在,唯独眼下要取得信任,打入敌人内部,却不能被看出身份来。
这人留着是个大忌讳,一旦谢衍回来,守皇三老便要在一起行事。彼时她一出现,这人将她身份一语道破,岂不什么算计都落空了。
眼下他们分开,正好杀人灭口。
丹薄媚下定决心,将自身裹在黑气中,跃过谢府高墙,一招辋川急雨笼罩府中来往子弟、守卫,故意泄露气息,让那皇朝守护者知道。没过片刻,他果然追出来,高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丹薄媚不跟他动手,先引他出城外。到了密林中她才显现身形,冷笑道:“别来无恙。”
皇朝守护者急退数步,道:“原来是你,丹氏的余孽。”他心知不好,自己单打独斗,不是对手,转身就要回城,却被丹薄媚出手拦住。
方对了一招,皇朝守护者突然发出信号,通知皇宫中的守皇二老前来。丹薄媚忙去阻拦,没来得及拦住,真气还是泄露出去了。
他见状放了心,开始四处躲避攻击,拖延时间,口中还道:“两位师兄立刻就赶来,到时看你翻出什么浪花。”
丹薄媚胸有成竹道:“他们赶到前,我立刻了结了你,不也是了。”
她出手愈加迅猛,即使不出龙术,单凭圆满境界的《万象轮回》,足够轻易收拾了他。
他一死,再没人会揭穿她的身份。丹薄媚大感安心,迅速离开此地。
她刚走不久,宫中的守皇二老赶来,见到已死的师弟,不由惊讶:“金陵何时又出了这样的高手?六师弟放出信号,到你我赶来不过一盏茶功夫。”
“伤口残余的真气,像是帝君的绝学《万象轮回》!”
守皇二老古怪地面面相觑。
白日韶光和煦,山花烂漫,满庭春景里柳絮纷纷,池烟难锁。
丹薄媚去东门谢府交了信,先回应府等候。应观雪、庆忌二人在讨论剑术,十分认真专注,看她爹那模样,似乎认准了庆忌作女婿,要倾囊相授。
不过看别人练剑,的确很无趣。
丹薄媚理解了冰夫人当年的感受,刚起身,意图无声消失时,应观雪突然停手,回头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们继续练你们的,不用理会我。”丹薄媚不在意地摆手。
见她还是要走,应观雪收了剑,过来道:“如果闷,我也教你练剑。”
丹薄媚已从应观容和她爹口中得知往事,闻言忙摇头,拒绝道:“你坑了娘还不够呢?又要来坑我。教着教着你自己就入迷了,我像个呆子似的立在一旁愣神,岂不更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