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刘福根点头道是,那边沈石虎又道:“我昨儿在青龙寨里头跟那些人闲聊,倒是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原本是想告诉大小姐的,如今只告诉舅老爷罢了。”沈石虎说着,只蹙了蹙眉,继续道:“原来那些人会想着讹我们谢家,是因为听了蒋家那两个老家伙的撺掇!”

徐禹行一听蒋家,便想起了大姑奶奶来,神色只一下子怔了怔。当初徐禹行听说谢玉娇将蒋家整治的那番惨淡,便觉得这事情并不能这样容易过去。乡下人家睚眦必报的,且蒋家又不是那种好相与的,当初那样对大姑奶奶,就知道这户人家败德得很,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阴毒至此。

只听那沈石虎继续道:“原来这青龙寨虽然结了山寨,却也没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抢了秣陵的几家恶霸地主,当时还有老百姓拍手称赞的。秣陵县令是个无用的,听说境内出了山贼,只吓的不敢去招惹,几个地主又各不团结,所以这青龙寨才会做大了起来,后来听说蒋家也是无良地主,便过去抢蒋家,谁知道却让蒋家那两个老贼说动了,又来招惹谢家。”

其实依着沈石虎的意思,恨不得再带一群人去蒋家,再吓唬吓唬那两个老东西,干脆吓死了就最好不过了。可如今瞧着徐禹行这样子,倒像是没那么意思,便只低头不语,等着徐禹行发话。

徐禹行低眉细细想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这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算了吧。如今蒋家也就剩下两个老人了,大约也活不了几年了,何必为了这个热了官司上身。”其实徐禹行心里清楚,这事情要是一闹大,住在谢家的大姑奶奶定然是最不好过的,当初为了她才结了这个怨,如今连累的徐氏和谢玉娇受罪,只怕她越发心里难安了。

沈石虎一听徐禹行的话,顿时失望了几分,略抬头看了一眼徐禹行,也只能按捺着低头不语。沈石虎从书房出来,到底有些气不过来,一想到当年谢玉娇带着他去蒋家大闹一场,何等威风,如今徐禹行居然既往不咎,想想就觉得憋屈。

周天昊听说刘福根要去县衙,就让云松也跟着去一趟,刘福根本就担心这安置难民的事情不好说,如今有云松跟着一起去,也就不担心自己说不清楚了,好歹这位杨公子身边的小跟班也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云松见周天昊要让自己走,到底有些不放心,只问道:“少爷,你不跟着我一起去吗?万一康大人问起来,我怎么说?”

周天昊拧眉想了想,开口道:“就说我在谢家养病,还要过几日才能回他那边。”

“这话奴才可不敢说。”云松缩着脖子道:“康大人要是听说少爷您受伤了,肯定会亲自过来看您的,这会儿康大人身上还带着重孝,谢姑娘又病了,多不吉利?”

周天昊见云松说的有道理,只托着下巴想了半日,才又开口道:“那你就说我找到了救命恩人,要在谢家多住一阵子报恩,这样总行的?”

云松素来知道周天昊从不按规矩出牌,见他这么说,也只好点头称是,又道:“那少爷就好好在这儿报恩,奴才往县衙去去就回来。”

谢玉娇下午又睡了好一会儿,直到掌灯时分才醒来,只觉得身上松垮了不少,听见徐禹行正在外头和徐蕙如说话。

“你表姐最近身子不好,你没事多陪陪她。”

徐蕙如乖巧的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徐禹行,只忍不住开口道:“爹爹,以后你要是娶了继母,生了弟弟,会不会就不疼我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如何会不疼你?”徐禹行顿了顿,又道:“我也没打算娶什么继母,你想多了。”

徐蕙如红着眼眶,看着徐禹行道:“我就是瞧见表姐生病了,心里难过。如今有了表弟,虽然一家子都高兴,可到底最幸苦的是表姐。若是以前,姑妈定然是时刻不离的守在表姐跟前的,可如今早上来了一阵子,这会儿又走了,可不就是不疼表姐了?”

谢玉娇也没料到徐蕙如这等敏感,只是听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替自己不值的了。不过幸好谢玉娇一早就知道这世上重男轻女的本质,到底还能想得明白一些。况且一早徐氏跟她说了那些话,她心里也正不痛快,这会儿见了徐氏,只怕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还不如不来的好。

徐禹行听了这话,心里就难免不是滋味了起来,徐蕙如从小就没了母亲,一直寄人篱下养到这么大,以前总觉得她乖巧懂事,没想到心里却压着那么多的事情。

徐禹行原本有些动了的心思,也只被她这带着哭腔的问话弄的全然抛去了脑后。

“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爹爹保证,只要你不喜欢,你就不会有继母和弟弟。”

徐蕙如听了这话,却越发伤心难过了,她原本是很想让徐禹行找个续弦的,可又担心自己受了冷落,一时间心里矛盾了起来,只埋在徐禹行的肩头哭了起来道:“爹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难受罢了。”

谢玉娇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口道:“表妹怎么又撒娇起来了?分明是欺负我没了爹,故意在我跟前撒娇,惹得我心里难受!”

徐蕙如见谢玉娇醒了,只急忙抆了眼角的泪,挽了帘子开口道:“表姐醒了,好些了吗?”

谢玉娇只点了点头,稍微靠了一些起来,见徐禹行也走了进来,开口道:“娇娇,你千万不要生你母亲的气,她其实也都是为了你好。”

谢玉娇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呢,徐氏从小被家里宠坏,出嫁了又有谢老爷凡是安排的妥妥当当。若不是谢老爷病逝了,徐氏这会儿还只是金屋里的美娇娘,哪里知道外头这些事情。

“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听多了就有些烦了,如今想想,确实有些无趣的很了。”谢玉娇垂下头来,稍稍阖上眸子,这世上有谁是不爱享福的,只是没那个福气,可以长长久久的享福罢了。当初若不是她站出来,谢家这会儿只怕也已经鸡飞狗跳了,她也没办法置身事外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如今其他的也别多想了,只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至于家里的事情,有两位管家在,也乱不到哪里去的。还有那些难民的事情,我倒是要多嘴一句,你答应的太过轻巧了。”

谢玉娇何尝不知道如此呢,只是当时她从谢家宅带去了百来人,那边青龙寨又有三十四个年轻汉子,要是两边真的打起来,那场面只怕也不小了。况且谢家宅带去的都是庄家汉子,她也实在不想他们出什么岔子,所以这才站了出来,把这事情揽到了谢家的身上。

谢玉娇身子有些虚,又见徐禹行这么说,便故意撇撇嘴道:“舅舅你快别说了,我当时也是没办法,百来号的人在那边堵着,万一打起来,我被踩死了都有可能,只能指望着花几个银子,好买个平安,我私下里一想,这绑匪开的价格是十万两银子,我安置一下难民,就算花足了银子,也就一千两银子的光景,何乐而不为呢!”

徐禹行见谢玉娇这么说,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无奈道:“我说不过你,你和你爹一样,总有一连串花钱的理由,我是个苦命的,也只有卯足劲,多挣些银子回来,替你们填上这窟窿罢了。”

谢玉娇想起以前自己看见的那些账本,上头谢老爷还在花费那一栏里头写着:禹行批注:下不为例;禹行建议:只此一次,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禹行见谢玉娇精气神好了许多,便也放下了心来,只嘱咐她好好休息。谢玉娇睡了一整天,这会儿也不睡不着,索性靠了起来和徐禹行聊起了事情,又问他道:“舅舅见过了姓杨的那位公子吗?此人我看着很不简单。”

谢玉娇从现代穿越而来,这看人的眼光必定也带着前世的经验,虽然那周天昊脸上时常带着几分无害的笑,瞧着倒是亲和的很,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起来,故而谢玉娇才会故意与他疏远。

至于那一面失而复得的菱花镜,谢玉娇倒是细细的看过了,那后背确实有一处凹陷,至于是不是利箭造成的,也就不可知了。

徐禹行拿着手里的镜子反复翻看了几遍,只拧着眉头道:“这个地方若真的是箭支造成的,那这一面镜子,倒是真的救了他的命了。”徐禹行只点着那一处凹陷继续道:“你看看,这样的铜镜都能被射出一个坑来,要是射在人身上,可不得开一个洞了?”

谢玉娇一开始没觉得什么,此时听徐禹行这么一说,也觉得惊心动魄的很,又想着周天昊毕竟救了徐氏,便开口道:“若那小厮说的是真的,我倒是还真的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徐禹行知道谢玉娇处处小心,便笑着道:“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备好了酒菜,去会会这个杨公子,我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过这个杨公子,据说身子骨并不是很好,没想到小小年纪,已经征战沙场了。”

谢玉娇闻言,只抬眸道:“舅舅还有不知道的呢!我之所以说他不简单,断不止上沙场这一项。昨日我们去青龙寨,原本是抱着智取的念头,想用那一箱假银子把他给换回来,谁知去了那里,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竟然就让那个萧老大信服了,两人一起带着那些难民下了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一口答应了安置这些难民,也算是还了他救母亲的恩情。”

徐禹行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过来,只开口道:“我说呢,你从来不是这样没成算的人,我还当是那群山贼看见我们谢家有银子,便都以为找到了大树,一个个恨不得都巴结上来呢,原来这里头居然还有这个缘故。”

谢玉娇低头笑了笑,只又开口道:“舅舅当时不在场,那会子还有很多年轻小伙子,要跟着他一起去从武,你也知道,这古来就有好男不当兵之说,如今朝廷还没开始募兵,自己去投军的,那都是要被充作军户的,那些人怎么就跟着他一起发傻了呢?”

“听你这么说,我对这杨公子,倒也好奇了几分了,你且等我去会会他了再说。”

徐禹行正欲起身离去,外头便有丫鬟来传话道:“太太已经在外院厅中备好了酒菜,请舅老爷过去吧。”

谢玉娇见徐禹行离去,一时也松了一口气,瞧见来传话的是紫燕,便问她道:“让你这几日服侍杨公子,你又跑回来做什么?”

紫燕只笑着道:“姑娘早先睡得熟,我一早就回来了呢,那杨公子有自己的小厮,用不着我服侍。”

谢玉娇又想着张妈妈这几日生病在家里头,便也不去讲她,只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这儿也用不着你服侍,你今儿就回家去,服侍你娘吧。”

紫燕知道谢玉娇是好意,脸上只带着笑道:“姑娘,那我可就真的回去了,姑娘且等着我,晚上我还进府上来睡。”

酒桌上觥筹交错,餐盘里放着各色珍馐,谢家的厨子是以前金陵城里头酒楼里的大师傅,做这一桌的家常菜色,还是信手拈来的。

徐禹行亲自为周天昊满上了酒,举杯敬道:“我几年前曾经在京城倒是见过晋阳侯一面,没想到杨公子果然和令尊长得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