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之后,潘士告背着斜挎书包飞快的往家跑,都已经十一点了,他得赶紧去碎石厂跟他阿哒一块去姚家村。
同潘士告一块放学的还有广臣老娘老二家的小子潘士钟,等会儿也要骑自行车去姚家村,潘广玲可是他亲姑,他必须得去。
潘士钟先回家推了自行车,看潘士告还没走,进来催催他。
潘士告肚子饿了,从菜橱里扒出早上吃剩的馍馍头,咬在嘴里,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潘士钟就坐在堂屋的绷床上,顺手拿了个东西在手里抛着玩。
“潘士告,你快点呐,再磨叽都该开席了...”
“知道了,知道了...诶,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谁让你乱拿我东西的...”
潘士告一把将潘士钟手里的小铜人夺了过来,揣进了自己小褂口袋里。
潘士钟撇撇嘴道,“嘁,这么小气。”
潘士告从菜橱里又拿了块馍馍头,递给潘士钟,嘴里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个好东西,我也是才发现的,也不知道我娘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扒拉出来的,搞不好是我祖上留下的宝贝。”
潘士钟翻翻白眼,道,“就吹牛吧,一个破小人,还什么宝贝,唬弄我呢!”
潘士告道,“爱信不信,你快点,还说我磨叽,快走啊...”
碎石厂在荆山西,出了潘家村,潘士钟直接往南走先去姚家村,潘士告则要先骑到碎石厂,再从山脚绕到姚家村。
此时碎石厂的老虎机还在嗡嗡运行,从虎嘴里不停吐出石头子,沿着传输带往地上运输,出石口站了潘家村两个庄稼汉,一左一右,手里拿着铁锹,不停的往小四轮车厢挥舞,来一车装一车。
轰隆隆的机器响,和溅到地上的石头子啪啪作响,老虎嘴口方圆五米以内不准进人,工地上人顶一个安全帽,此时哪怕天气炎热,潘阳也不准他们摘下帽子,一旦发现,严厉处罚,轻则扣钱,重则开除,王有地事件虽然已过去许久,潘阳也不允许类似意外再发生。
老虎机的传输带又出了问题,传输带慢腾腾跟快作古的死老婆子一般,光运作就是输送不了石头子,虎嘴口的石头子已经满了出来,不停往下面喷溅石头子,跟下石头雨似的,因为碎石的效果不佳,还有大石块往下掉。
王大壮在老虎机顶往下大喊道,“兆科,又出了问题,传输带松了,一截卡在机身里!”
潘阳仰头指挥吼道,“立刻把电源切了!”
经验老道的人都会知道,切断电源的那一刻,传输带会有一个向外向内的惯性,这个时候吐出的石头子最多,王大壮站在老虎机顶,看不清下面有没有人了,只能扯着嗓门嘶吼道,“都撤开,一边去,我要关闸了!”
潘阳来回在巡视,指挥机身周围的人撤开,她刚想回搭建的简易凉棚里,猛然发现距她不远处潘士告正骑着自行车飞快的朝她奔来,嘴里还大声喊着,“阿哒,娘让我来喊你一块去姚家村...”
此时潘阳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潘士告的头顶就是老虎机嘴口,一块大石头正摇摇欲坠。
潘阳立刻箭一般窜过去,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来不及,直接把潘士告连人带车推了一边去,在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块大石头就啪啦一声砸了下来。
潘阳只感觉到脸一热,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顺着她的脸往下流,耳边只听得潘士告一声惊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一看潘阳倒在血泊中,惊叫一声赶紧围了过来,王大壮直接把满脸血糊的潘阳背了起来,嘶吼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二麻子,你赶紧去把小四轮开过来,送医院呐!”
平荆山这么久,潘家村的男人们日日在一块干活,有钱大家一块挣,但大家心里还是最感激潘兆科,因为不是她出这个点子,他们的光景也不会越过越好,单从今年开春算起,他们挣的钱就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全赖潘兆科找出路,领着他们一块干呐。
若是此时没了潘兆科,他们无疑是失了主心骨,日后谁还天天守着碎石厂,谁还一趟又一趟去市里找点推销他们的河沙和石头子呐!
王大壮背着潘阳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早已吓傻了的潘士告,呵了一声道,“快回去通知你娘他们!”
潘士告这才如梦初醒,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这个不过九岁的孩子脑子已经麻木了,只能听从指令,脑子里只有一个认知。
去姚家村,通知他娘,他哥,他嫂子...
此时的老姚家已经挤满了一屋子人,都是来恭贺的,如今家里主事人变成了姚祺田,他虽生涩,但也在尽量挑起家里的单子,快到十二点了,姚祺田开始安排来客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