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绍一看着陆琼九没有说话,清浅的笑意如这徐徐而来的风,卷了人的衣角布衫还不够,非得触及发肤让人忍不住意兴盎然,他伸手将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陆琼九噗嗤一声笑了,刚刚他抱她时,她就摸到了那一处不寻常的鼓起。
定然是放了什么东西,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问起,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给她的。
她接过那个被手绢包裹严实的物件,还带着温度,她抿唇偷笑,看起来是吃的。
她将手绢撤掉,露出里面的麻纸,她眼睛一亮,“是吃的?”
淮绍一点了点头,没等她拆开,就上了马,马车缓缓动起来,陆琼九又从半开的窗牖望去,还是来时的角度,还是来时的那双手。
只是,来时匆忙一瞥的手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牵起,握起。
虽然这一趟出宫行,诸多变故,但也确实值得很。
她顺着麻纸的折痕一点一点掀开,露出里面桂花糕,她捻起一小块放到嘴里尝了尝,看到麻纸上的红印,端端正正印着“花坊铺”的字样。
陆琼九心里猛地一跳,他竟然特意去花坊铺给她带了糕点,嘴里的桂花糕松软润糯,丝丝清甜顺着舌尖蔓延到她整个口腔,再由口腔猛地一下击到心里。
她又塞了一大口到嘴里,一下一下大口的咀嚼着,明明这么记挂她,还说不喜欢她。
陆琼九又重重点了点头,他定然是对她有感觉的。
这个男人,真是太嘴硬了。
……
太子出游,路中遇袭,敦乐郡主下落不明,荣王在府邸惨死,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在时间的脉络上紧紧的诡异的串联在一起。
治顺帝在朝堂上勃然大怒,连连呕了好几口血,接连三日,治顺帝缠绵床榻,一病不起。期间还模模糊糊一会儿叫着“皇姐”,一会儿又喊着“九儿”,总归,出了口的话,都带着歉意。
皇后日夜侍疾,听到他糊涂的朦胧之音,捧着药碗的手一紧,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被人搀扶着去了外殿。
“没想到陛下病成这样,还在记挂着那个小贱人,可怜本宫思儿,也在刀剑下走了一趟鬼门关。”
她望着进进出出的御医,心里时刻观望着丈夫的病情,但也着实压抑不住埋怨。
婢女奉上一杯茶,“娘娘何必跟敦乐郡主计较呢,一个郡主总是如何也比不上咱们公主的。”
皇后眸光一狠,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女婢心里一惊,吓得跪了下来。
“你懂什么,北狄王子来朝求娶王妃,陛下一早就准了,却迟迟没定好到底嫁哪位公主过去。北狄也算大国了,我思儿嫁过去自然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这等好事,怎么能被那个小贱人抢先了。”
婢女疑惑道:“王子求娶的是公主,敦乐郡主……”
“管什么公主郡主的,陛下心头好就够了,那小贱人生的那样美,本宫听说,那北狄王子早年远远望过一眼,就已经乐不思蜀、魂牵梦绕了,这几年,她生的更加水灵,难保不会就抢了我思儿的位置。”
“哼,不过现在外面传她的草菅人命的闲话甚多,北狄王像来注重脸面,王子要想娶这样的蛮横的女子也难得很。”她细眉一挑,“本宫膝下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谁都不能挡了思儿的路。”
婢女瑟缩了一下身子,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压低声音说:“娘娘英明。”
皇后冷笑,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神情那抹跋扈的张扬暗淡了下去,“就是裕儿啊,不懂本宫的心思。”
“殿下是男儿,哪里懂得娘娘的不易。”
“是啊,后宫女人的不容易他们男人又知道什么,为了坐稳着皇后的位置,我和嫔妃斗。等着位置好不容易坐稳了,又要为儿女谋划。”
“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但身在皇家的孩子,生来的福气都傍母生,母亲若不做马牛,又如何保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皇后叹了叹气,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婢女,言语狠毒刻薄“那个小贱人这次最好死在外头。”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太监禀报:“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略一慌乱,“太后怎么来了?身子不是一直不大痛快吗?”
她稳了稳心神,才去殿前迎,她屈膝行礼:“儿臣请母后安。”
太后看起来神情颇为焦急,步伐不稳,常嬷嬷好生搀扶一通,“陛下如何了?”
气息尚且虚弱,但透着不可质疑的威仪,皇后低垂着头,“陛下还昏迷着,迷迷糊糊认不清人,御医一刻也不停的守着,母后不要太过于担心,小心身子。”
太后拄着常嬷嬷的手,迈着步子往寝殿走去,皇后紧跟在后面。
皇帝刚刚喝过安神的药,不再喊人,安稳的正睡着。
太后坐在床头,看了皇帝好久,像小时候那样,将被角掖了掖,“你皇姐走的早,如今九儿也下落不明……你啊,要赶快好起来。”
才说了没几句,太后眼里就流出了泪,濡湿眼角岁月刻痕,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九儿,如今怎么样了?”
这句,问的是皇后。
“各地都在寻找,只要有消息儿臣就派人到仁寿宫禀告您。”
“这就是还没有消息了?”
皇后点了点头。
太后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再停留,抬脚就往外走,只是不知道又想起什么,眼泪却是越抆越多,“若九儿平安归来,我这老婆子一定将少了这么多年的关怀补上。”
常嬷嬷搭在太后背上帮她顺气,“您这是想明白了?”
太后咽下了喉间的涩意,“想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敢亲近,就是怕九儿知道她母亲的事,怨我恨我,如今,哪怕她愿我恨我,我也不能这般畏畏缩缩,外孙女就在跟前,还要假装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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