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一想到有一天,他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而他喜欢的人,却还有可能会被父皇宠幸,这个少年就觉得人生似乎会永远这么痛苦下去,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他想去面见父皇,说自己不要再当太子,他想出宫建府,远离这座宫廷,可舅舅告诉他,母亲还在冷宫里,只要他将来登基,母亲就有救了……

所以他现在的痛苦,全是在为母亲而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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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后册立没几天后,宫中迎来中秋夜宴。

许是因为后宫易主,宫人们急于立功,今年的团圆宴办的比往年更加出彩。

酉时过半,诸位主子莅临。

今年一下多了两个小的,褚雪一人是抱不了了,乐儿自己坐着,她怀里抱着瑄儿,安安就先拜托给了李姣云。宋宁大了,跟乐儿一样自己坐,小姐妹俩待在褚雪身旁,坐的有模有样。

这倒不是褚雪重男,两个孩子都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她都爱,甚至内心里更疼乖巧的安安,可无奈瑄儿太过霸道,脾气也倔,总是想独占娘亲,有娘亲在的时候根本不要别人,安安就安静一些,大概在娘亲肚子里就让着哥哥,所以李姣云这个姨母抱着也好。

两个小娃儿已经半岁,都会坐了,头一次到毓合殿参加家宴,黑葡萄似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谁好了,哪里有声响就朝哪里转头。小娃儿们憨态可掬,大人小孩都喜欢,太后把小孙子孙女抱着亲完,就轮到两个姐姐过来逗着玩了,乐儿眼看弟弟妹妹如此受欢迎,很是兴奋,叽叽喳喳的跟宋宁说个不停。

“姐姐,你看瑄儿最喜欢这个布老虎,他老是去啃老虎尾巴。”

“姐姐,安安喜欢听拨浪鼓,我们摇拨浪鼓她就笑了……”

长辈们看着年纪小的孩子们,均是一脸慈爱,宋琛心情更是舒畅,眼见孩子们这样热闹,他踏踏实实的体会到了家宴的感觉。从前父皇的妃子不少,他兄弟姐妹也多,然幼时的他却从未体验过这样阖家欢乐的滋味,那时的众人虽规规矩矩举止有礼,却各怀心思,面和心散,因此不管毓合殿中的家宴摆得都多辉煌,却永远让人体会不到家的感觉。

回想过去,再看看眼前,他感慨无比,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了儿子们的方向。

宋祺虽然端坐在桌上,目光却一直落在弟弟妹妹们的方向,看得出是想来玩,却又有些犹豫。这孩子忠厚,想必还在念着上次的事,对瑄儿和安安有些愧疚……

宋谦自经历上次的事,整个人都变了,从前开朗的少年现在郁郁独坐,既不理宋祺,也不理宋炽,更别提从前最喜欢跟他玩的宁宁和乐儿,这般阴郁,倒比长子更盛……

做父亲的在心中重叹一口气,这个孩子,生生被那个毒妇给毁了!

倒是长子较往常略有不同,从前喜欢独坐,今日却也屡屡向女儿们的方向投去目光。想到这个孩子没几年就要大婚成家,宋琛很是感慨,遂和声问他道:“近来课业如何?”

然金冠少年怔怔望着斜前方,似在出神,并未回应父皇的问话。

宋琛微微皱眉,褚雪也是一顿,齐齐把目光投了过来,宋炽身后随侍太监大感不妙,赶紧轻声提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宋炽猛地回神,这才终于察觉到父皇的目光。

他方才的确在出神,因此根本未听到父皇跟他说的是什么,此时瞧见父皇微微皱眉再看自己,还以为父皇察觉出什么,顿时惊慌失措,如玉的面庞惨白起来。

宋琛的俊眉皱得更紧。

眼见宋炽冷汗都流下来了,褚雪忙为他打圆场,关怀道:“太子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句话听得清楚,宋炽忙俯首回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还好,并未不适。”

褚雪微微颌首,看了看一旁的宋谦,微笑道:“课业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方有益康健,东宫和听雪堂的宫人们要尽心伺候。”

“奴才们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两处的掌事太监异口同声。

宋炽与宋谦两人也起身向她揖礼谢恩。

瞧见气氛有些微妙,李姣云捏着怀中安安的小手,跟褚雪道:“还是女儿好,瞧小公主多乖巧啊!”

褚雪溺爱的看了看小女儿,心中确实柔软一片,道:“是啊,安安的性子最静,宁宁小时候也是这样吧?”

“宁宁哪有安安福气好?”李姣云回想了一下,叹道:“宁宁小时身子弱,隔三差五就要生场病,哪有安安这样省心呢?”

从前宋宁的和李姣云的身子弱,多半要归咎于那个毒医廖忠,褚雪想到李姣云的身子,难免感慨,叹道:“咱们宫里的孩子福气都好,姐姐言重了。”

“是,是。”李姣云笑笑,看向正跟乐儿玩的宋宁,没再说什么。

然褚雪却望着李姣云愈加消瘦的面庞,心里悄悄酸涩起来。

☆、第116章 无味

顾聘姌老是觉得近来有些怪怪的。

进宫已有三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一株不起眼的草,掺杂在满园绝色名花之间。她悄悄的活着,眼看着身边那些美人们在一场场的风暴中枯萎死去。

跟她一起进宫的人里,丽妃死了,琬妃先是被禁足了一年,解禁后没多久也死了,甚至连从前的皇后也进了冷宫,怡贵妃虽然现在坐上了皇后之位,算是笑到了最后,可毕竟失去过孩子……

曾经喧嚣的宫廷渐渐宁静下来,她这株小草算是侥幸避过了一场场的风暴,安然无恙。

她本就不想去争宠,如果有可能,就一直做一株不惹眼的小草吧,毕竟这样能平安活下去,这个愿望虽然有点卑微,但相比在大好年华上死去的丽妃琬妃,不是好过太多吗?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暴露了。

近来总有一道目光在追寻自己,有时是在御花园中的偶遇,有时是在去福宁和裕芙两宫晨省时“碰巧”的照面。她觉得那个少年的目光太多热烈,就叫她这个原本在巨石底下避风躲雨的小草忽然暴露于炎炎烈日之下,她实在惶恐至极。

因为他们的身份,他不该如此的,可他却愈来愈逾矩,就比如今夜,在所有人都在的家宴上,他竟然也敢直勾勾的看过来……这样步步紧逼,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就像刚才,因为又在看她,他甚至连他父皇的问话没有听见……

宋炽一身冷汗的时候,顾聘姌何尝不是无地自容,尽管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李姣云同褚雪聊了几句,氛围终于重又放松了下来。

听见父子俩的谈话,太后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瞧着脸色发白的宋炽和郁郁沉默的宋谦,想到兄弟俩现在没有生母照拂,身为皇祖母,太后心里也觉得心疼,叹道,“从前的事既已经过去,吸取教训就好,凡事还需往前看。”

这话可不仅只是跟兄弟俩说的,褚雪明白太后话外之意,这也是在提醒她这个后母呢,宋炽宋谦两人应完,她也微微俯首,垂眸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