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转过头来看她,命令道:“你给我下来!”
陶织沫心一惊,这树少说也有两个南宫辞那么高,她怎么下得去?
“我数三声,你给我下来!三……”
“好好!”陶织沫一咬牙,四肢紧抱在树干上,可是抓不稳,一下子整个人贴在粗糙的树皮上磨了下来,摔到地上后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也不知磨破了多少皮肉。
怪老头愤恨不已,一把拉住她就往洞内走,陶织沫顾不得周身疼痛连忙紧跟上,没一会儿,他就将她带到了寒冰湖边,“你不是说捞鱼吗?你给我捞!捞到我就救他!”怪老头瞪着她。
这是一张与小夭一模一样的脸,让他咬牙切齿,又让他爱之入骨。不,她不是小夭,他也不爱她,他恨她。她是小夭与二哥生的女儿呀!这是他们的女儿!二哥这个胆小鬼,竟不顾伦理玷污了她,又不对她负责任。她就那样地离去了,独自一人承担二哥的过错!想到十六年前的事,他心中愤恨无比,却又无处发泄。不,或许他寻到了发泄的地方。
陶织沫看了一眼寒冰湖,眼泪都出来了,这么冷,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而且小师兄不是说过里面没有鱼吗?
“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他话一落音,陶织沫立刻含着眼泪跳入了湖中。
冷,像是无数道冰针扎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孔不入。身上的伤口沁了冰水尤为刺痛,可是很快便痛到麻木。冰水沁透她的皮肤,像是渗入了四肢百骸,刺骨的凉意猛然地由内而外透发出来,她颤栗不止。还未来得及在水中站起来,便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怪老头趴在岸上痛哭不止。
山洞内。
一道绳梯从上垂下,迅速落下一个黑衣人。
“主人。”黑衣人轻掠到石床前,单膝下跪,“歧路有令,望主人迅速归去。”
“我腿还没好。”南宫辞轻咳了一句。
“主人,”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声道,“另外三个牙璋落到了王后手中。”
南宫辞闻言,眸色一紧。
“王后要求王爷倒戈相向,末路未同意,最后只答应皇后不再插手王子之事,可是王后要求王爷娶小公主,歧路应了。”见南宫辞面色冷了下来,他又道,“当时情形急迫,实为缓兵之计。王后已经交出一个牙璋,余下的两个她说将在成婚那日作为嫁妆送入王府。”黑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圆形玉佩,只是中间镂空出一个枫状。
南宫辞接过,掏出脖间的枫玉,正好嵌入这块圆玉中。沉默了片刻,他道:“亡羊,若说我们手上只有一对牙璋,你说胜算能有多大?”
“六成。可是,歧路说过,若是王后将另一对送到圣上手中……”亡羊点到即止。
南宫辞知道,若是如此,他们不仅仅是功败垂成,只怕将永无翻身之日。他知已无回旋之地,“那小公主今年多大?”
“十五。”
他松了一口气,楼兰皇室中人年满十八才能成婚,如此说来,还有三年时间。三年时间,已够王后与风侃然分出胜负,也够他……反转这个王朝了。
歧路的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争取不来这三年的时间。只是,他隐约觉得歧路似有其它打算,只是不便在信中明说,看来还真的不能在此多呆了。
亡羊取下背后的包裹递给南宫辞,南宫辞接了过去,里面除了一套精致简洁的女装,余下的全是吃食,去了骨的叫花鸡,水晶葡萄,琉璃月酥等等,都是她爱吃的。
已近午时,可她还未回来,叫花鸡都有些冷了。南宫辞皱了皱眉,忽然听到洞里传来脚步声,是怪老头的,没有她的。
怪老头红着眼眶,走进来漠然地看着他。
南宫辞有些警觉,“她呢。”
“她睡着了。”
“睡着了?”
“躺好。”
“作什么?”
“给你治腿。”
“她呢?”
“闭嘴。”
“我要见……”南宫辞话没说完,怪老头手一扬,他便感觉昏昏沉沉地,人向后仰了下去。
南宫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时日,只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混沌中,全身黏糊糊的,像是被什么包裹着,眼睛睁了几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温馨不过的笑脸。
“沫沫……”他唇启,突然心安了。
“阿辞,你感觉怎么样?”耳边鸣响,传来她小心而欢喜的声音。
他张了张手,觉得自己指间像是长了蹼一般,身上也像是裹着重重的湿泥。腿,他的腿,有感觉了,可是……却使不出力,他依旧站不起来。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上,裹了一层人皮,是他自己的。陶织沫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层下来,他看到自己身上被水泡得发白的人皮就像一层布似的,被陶织沫一圈圈撕开,他整个人像是焕然新生。
“哇……”陶织沫张大了嘴,凑得近近的,看着他的脸,指尖轻轻划过,“阿辞的皮肤好好啊……小师兄,我能不能也换一下呀?我小时候摔了一跤,膝盖这里还有疤呢。”
“去去去,要换只能换全身的!”
“全身的也可以嘛。”她还巴不得呢。
“你不介意?”怪老头瞪着她。
陶织沫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要脱光衣服让他上药,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他的腿呢?”
“找即墨难那小子!一个月内站不起来你让他去见即墨家列祖列宗!”怪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好了,你们赶紧走吧,别扰了我的清静。要不是看在他身上那么多疤的份上,我至于帮他换皮吗……累死我了……我都累了七天七夜了……”怪老头巴啦啦边说边走,留下一个聒噪但更显落寞的身影。
“小师兄……”陶织沫低低唤了一句,目光又落到南宫辞身上,他原先的皮肤便很好,现如今,全身上下一点疤都没有,连根毛孔都看不见了,竟比她的还要嫩滑,陶织沫忽然觉得自卑心又开始隐隐作祟了。
入夜了,陶织沫依在南宫辞怀中,二人躺在摇椅上,静静相拥着。
“沫沫……”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