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家奶刀子嘴豆腐心呢?
“这就睡了!”
李思静熄灯上床,黑夜里外头的风雨大作,屋内祖孙俩发出轻微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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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没坏了第二季的庄稼,但池塘那儿水质变得浑浊了些。
钟林一边记录着两亩水池里鱼的生长情况,一边蹲在地里给试验小组的助手讲里头的学问。
陈珂一大早地起不来,老大老二却早早得下池塘干活了。
钟林辗转了三个试验地,次次都带养成熟的鲢鱼,可次次都落空。就这一个月来,鲁山村试验池里的三龄鲢鱼依旧是没有任何产卵的迹象。
他一急,整个小组都急,整个小组急了,连带着李卫国李卫城都想方设法地找主意。
李卫国倒是看过那早走的爸挖鱼池,但没见过养鱼啊,他和李卫城两人只能加倍努力地通淤泥,钟林还没上池塘,远远就瞧见这俩小伙忙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了。
他心里涌上欣慰,这淤泥越稀,鲢鱼就能更好成熟,不会闷死在池子里。
试验没有结果的阴云虽然笼罩在钟林的心头,但李家兄弟这样勤奋踏实的模样还是给了他一些动力。
钟林难得露出个笑脸:“小伙子,来这儿看看。”
试验小组的成员惊奇地发现钟组长对着俩门外汉教导养鱼的小知识,看着那李卫城还能沉思,李卫国却是只会点头的。
试验小组成员忍不住憋笑,这组长和他们说这些有啥用啊,都是不懂的。
李卫国完全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干瞪眼:“组长,你说的啥脑垂体我完全不懂啊,要不你跟我妈说说,我妈上过学嘞。”
这下试验小组成员哄堂大笑了,尤其几个年轻的男青年笑着说:“哎李同志,你妈那上过学,和我们这试验可天差地别,不能比的。”
“咋不能比了……”李卫国委屈巴巴的,他妈识字,这语录上的字都识呢,但他也晓得这些试验小组的,都是上头派来的厉害的人,指不定上过高中,指不定比高中还厉害。
李卫城也不好受,城里人和村里人,就是不一样,一道天桥掉下来,上头是这些科学人才,下头才是他们村里人。
但他记得他妈一句话,学啊,把他们弄进这试验小组来可不是吃干饭的,好好学习!
所以李卫国听不懂的,李卫城拼命给记下了。
老李家俩青年难过一会儿,就不放在心里了。
可钟林听着自己小组组员嘲笑鲁山村老李家的俩孩子,顿时板起脸:“你们可是自恃身份?农民群众、工人群众都是最光荣的,没有咱村里人哪来你的饭吃,什么时候我钟林的学生还学会瞧不起人了?谦受益、满招损,可是抛在脑后了?”
试验小组的成员都不得不低下头,他们钟组长生起气来,可不能对着杠啊。
心底还是不服气的,这村里人懂啥,这村里的老太太懂啥?上过学算什么,这城里是个好的哪个会不上学?
钟组长平日里吃好饭就去鱼池里蹲着了,试验小组的成员还围着早上被骂忍不住说道两句,尤其是开口说老太太天差地别的那青年,更是被钟林要求回去抄试验手册,这可让他灰头土脑了。
“我又没说错,组长这样说我干啥——这试验手册可那么厚,我咋抄得完啊!”
“就是,我看组长就是不好意思,毕竟也是人老太太帮忙去和大队说的,实际跟你想的一样,农村人有啥文化啊。”
“我听说这村里啊,只能上到初中,还只有两个老师,连高中都没有——”
“这也太落后了!”
小组成员七嘴八舌着呢,突然,组里一个青年支支吾吾地指指他背后:“哎,我好像看到李家兄弟的妈来了,庞清,是不是找你算账来着啊?”
第19章
庞清倒吸一口气扭头,陈老太手脚矫健一脸阳光灿烂,他顿时心里一抖:“这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哎我这就道歉去。”
说完拍屁股起身,组员们对视,也纷纷站起来。
钟林见陈春华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测量仪器,用抹布抆了抆手,
“陈同志,你怎么来了?”
陈珂笑呵呵的:“这不是我家老大老二回来说试验小组碰上困难了吗,我那早走的男人是挖鱼的,我在旁边看得可清楚了,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来帮帮忙!为科学献身!”
老太太一席话说得试验小组成员如释重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幸好不是来告状的,不然组长可得好一番批评他们。
碰上热情洋溢的陈老太,钟林的心仿佛被温暖的热风拂过一般熨帖,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眼镜,笑了笑:“那是再好不过了!”
“来,你跟我来看看这儿,这些都是试验鱼……”
说着,钟林还真闲有功夫地给陈老太介绍起来。
试验组组员面面相觑,怎么老师对他们那么严苛,对村里人却那么好,尤其是这个陈老太——
眼看陈老太一副惊奇的模样,钟林也讲得津津有味,组员之一忍不住说:“钟老师,我们下午的进度还赶着呢。”
钟林能不知道吗?
他淡淡一笑,“几分钟也不耽误。”
组员们都无奈了,尤其对着李家俩兄弟无奈,你说李老大怎么那么死脑子呢,他听不懂,还真把他妈给喊过来,这老太太一看就是村里最多上过初中的,难道还能真明白钟老师在说什么?
试验小组的组员都摇头,没组长下达下午的测算任务,他们也正好跟在后面偷个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