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帕给陈氏细细拭泪,沉香认真的劝道:“娘,您别这样,我不疼,没那么疼的。也就看着吓人了些,其实不碍事的,抹了药隔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了,我从小就皮实的紧,不信您两天后来看,指定白白嫩嫩的,好吧——娘~~!”
陈氏满肚子的心疼,可她能说什么,糟践她闺女儿的是这府里的主子太太,就为着这一道身份儿,她们不该有怨言!
可真的不怨吗?陈氏摸着胸口,到底是恨得,可她们家这样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恨,又怎么敢去恨!
看着闺女儿难得露出个笑模样儿,却是此时用来安抚她这做娘的。陈氏低头,抹去泪痕,小心翼翼的给沉香上药。
还能怎么办?闺女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她这当娘却是只能干看着……
给沉香抹了药,又打来水帮着沉香洗漱,换了衣裳,眼看着闺女儿躺被窝里,小脸儿红扑扑的,这才乘着夜色匆匆回自家去了。
前院书房种地,等闲不允随意进出,若不是看在沉香的面上,陈氏都难进得来,即便如此,过夜却是万万不能。闺女儿如今已是受了委屈,她可不能再给闺女儿添乱拖后腿啦!
听着院子里脚步声渐渐远去,床上躺着的沉香徒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子,拿起见外套披在身上,低声说道:“是秦东么?进来罢!”
话落,窗户处传来一阵响动,接着秦东猴子似的窜进来,却是捂眼背着身子,一步步往里头挪,偏嘴里还不消停,“哎,哎,我可什么都没看啊!你赶紧穿好衣裳,不然若是让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可是不怪我哦……哎呦,滋,滋……”
捂着后脑勺,秦东瞪着眼扭过脑袋,看着地上骨碌碌转的核桃,道:”哟,你这还有核桃呢!“说罢,忘了生疼的后脑勺,捡起来,捏开皮,挑了仁儿塞嘴里,一边嚼吧嚼吧,一边儿还巴巴的问道:“我这赶了一路,还没顾上吃东西呢!这玩意儿倒是不错,你这儿还有没有,再来点儿,叫我填吧填吧肚子先。”
沉香瞧着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儿,忍不住隐秘的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说道:“大半夜的赶回来,有什么要紧事儿不成?”
秦东一眼瞅见房中桌上一盘子的核桃,也不必沉香招呼,自个儿往桌边儿一坐,噼里啪啦的又是捏,又是嚼的,嘴上还不耽误工夫,道:“是有些要紧事儿,不过,这事儿吧,乌糟糟的,你就别插手了,省的污了你的眼。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咱们府里的库房清点后,就给锁起来,再不允谁从里头拿出一星半点儿。”顿了顿,补充了句,“任谁都不允!”
沉香利落的应道:“好。”
秦东吃的满嘴渣滓,眼风往屋里沉香腿部方向瞄了眼,担忧道:“你,还好吧?”
沉香会意,也往自个儿腿上瞄了眼,陈氏走之前,弄了暖暖的汤婆子,这会儿实则已是不大感觉出疼啦。
“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秦东沉默了会儿,低声道:
“你且忍忍……”
沉香觉得这人怎么老说废话,“我知道。”不忍还能给她一拳不成?左右日后也不再后院当差,“不妨事的,太太出了气便好了。”日后大不了躲着些!
秦东欲言又止,终是闭口无言,只是又说了些,便又耗子似的翻墙出去,过了不大一会儿,顺着窗户缝里丢进来个瓷瓶,八婆兮兮的叨叨个不停,“喏,这是宫里赐给爷的,说是治外伤有奇效,只是爷不曾用过,也不知真假,你且用用,随后告诉我一声啊!”若是有用,他也随身带几瓶,以备不时之需。
沉香握在手里,难得的问了句:
“宫里给爷的,应是有用的很,你这拿来……不好吧!“秦东一听,捂着嘴嘿嘿直笑,不小心说了真话:“谁知道?左右搁屋里七八年了,落了好厚一层灰,也不知坏了没有,有用没用的,自然得试一试才知道!”
“滚!”
沉香顿时怒了,手头极准的把瓷瓶丢出窗外,同秦东适才受伤了的后脑勺来了次亲密接触,直疼的秦东呲牙咧嘴,跳着忙逃了去。
第二日,沉香把差事儿安排妥当,也不用人催,到了时辰就往后宅去,先是拜见孔氏,只是孔氏不愿见她,只让人问了句“知错否?”得来,沉香摇了摇头,很是乖觉的自个儿往院子里跪着去了。
偏膝盖正要打弯儿时候,沉香身影一顿,忽的往旁边闪开,恰好避开迎面而来的一盆水。
瞧着地面上污兮兮的汤水,还带着泥土脏污,沉香抬眼望去,对面廊下一个青色布衣的小丫头捏着脸盆,笑嘻嘻的说道:“奴婢一时手滑,万幸没弄脏沉香姑娘的衣裳,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儿,
沉香静静的看了她半响,直看的那小丫头险些绷不住笑脸儿,忽的身形一动,脚下飞快的上前,只听“啪~!”的一声,众人只见先前笑的欢畅的丫头身子飞起,撞到后头的影壁上,“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
就在一片沉静里,沉香对着地上肿的跟猪头一样,直翻白眼儿的小丫头,一脸诚恳的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我瞧见你脸上停了只苍蝇,本想打了它去,却是不妨连累了你,好在姑娘性命无碍,便是瞧在我一片好心的份上儿,姑娘定会原谅则个的罢!”
第35章 开撕
院子里一番动静不小,到底是惊动了孔氏,最后只以沉香姑娘多罚一个时辰告终。
只是院子里再没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连走路都得绕着沉香老远,倒是让沉香得了清净。
然,正院后罩房里,红枝拿了根金钗塞到那肿的跟猪头似的小丫头手里,好生安慰了番,又留了膏药,得来小丫头目露感激,这才告辞了去。
只是刚一出门,面上暖暖笑意徒然凝结成冰,远远地朝院中跪着的人影看了眼,眼神冰冷,片刻后扭身离开。
秦家不给她脸面,她自然也无须给他们留脸啦不是!
趁着空闲时间,红枝匆匆回了趟家,拉着黄氏钻进屋里半响,才面色轻松的离开。
第二日,后院里几乎人人都听到一道消息——昨儿沉香在太太院里罚跪,回去路上被徒然蹦出来的刘家傻子抱个满怀,俩人纠纠缠缠的,可是不短时候呢!
你说这是假的?不能吧!有人看见的,谁看见的?黄氏呀!
她家那傻儿子没看好跑出来,她不得赶紧追回去,这一路撵着,就看到自家儿子对着沉香动手动脚,惊的“嗷”一嗓子,喊着叫她儿子赶紧放开,那声音,啧啧,大半个后院都听到了,还能有假?
再说了,刘家那傻子,谁不知道啊!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如今吃饭还得人喂呢,便是刘家后来又生了个红枝姑娘,那也是一根独苗儿啊!
前几年不还出了回事儿,那傻子拽着个路过的丫头袖子,死都不妨,直叫媳妇儿呢,后来,若不是刘家花了银子赔给人家,这事儿哪儿能完!
那样的人儿,干出这事儿也不奇怪不是,又不是头一回儿啦!
不过,啧啧,那是前院的沉香姑娘啊,真是傻人有傻运哪!
厨下,角门边儿上,到处都是窃窃私语之声,陈氏平日自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妇人,这样的小道消息儿自有那嘴碎腿长的跑去秦家,报信儿且不说,心里头不乏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也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陈氏本是和和气气的招待着,可等来人把话说完,脸色早黑的能滴水啦!几个妇人都是有眼色的,看这样情形,都坐不住啦,起身推托着就打算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