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也不是瞧着最近外头热闹多的很,吴家的,苏家的——哎,苏学士告老怀乡了,就这还是苏家各房头的人围着苏学士一通好揍,若不是苏大少爷得力,苏学士那满是学问的脑袋瓜子怕是要见血了。”
沉香眼眸淡淡,“也不过是出出气罢了,苏学士是个疼妹子的,只是各家都有妹子闺女儿的,这回闹腾这么一出,往后女孩儿男孩儿说亲可是难了。”揍一顿也是应该,换做她,打他个满脸开花都不外道。
不过,
、
“罪魁祸首宫中安享富贵,一根汗毛都没伤着,只拿听话办事儿的人出气,又有什么意思?”
沉香轻描淡写,听在沈苏梅耳中,却是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我的嫂子哟,你这是有什么想头不成?”
满眼亮晶晶的样子,一副看人脑不嫌事大的模样儿,端是恨人的紧。
沉香一个白眼丢过去,“管这么多作甚?你消停着些,好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旁的不迟。”
切,话题转移的这么生硬,不就是不想她问么,她不问还不成么?
缩回脑袋,又是一阵猛吃。
沉香不愿看她暴饮暴食,随性那话招她,
“哎,我说,你家闺女儿的事儿,如今如何了?可是定了没有?”
给闺女儿说了门好亲,沈苏梅安心之余不免得意,因此也顾不得吃了,只仰着脸显摆,道:“定了,定了,不是让他们小孩儿见一见么?怎知哎哟——一见面,我家湘儿竟是看中了,那小子也是个不错的,为人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方家也地道,方太太一看我们湘儿,爱的跟什么似的,两家一想看,各自满意,就这么定下来。前两天我回家里就是忙着这事儿来的。”
“当真如此,真是再好不过。”
这是好事儿,沉香听着心里也高兴的很,
“定下日子没有,我说你也是,这嘴就跟锯嘴葫芦似的,我不问你就不说了不是?再有下回,看我绕的了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外甥女出门子,就是不看旁的,我也得替姑奶奶办的妥妥当当的。”
沈苏梅闻言,微微丰硕的脸颊都笑的团起一团红晕,喜的见牙不见眼的,连连叹道:“哎哟,哎哟——是我的不是,嫂子千万别怪罪,定下日子,不过得到明年开春,这不……大少爷还没娶亲不是?长幼有序,总得遵着章法不是?”
说到这儿,沈苏梅好似想到什么,突然冷笑一声,“我家闺女儿有了人家,可是比那什么鬼的田家好上太多,不瞒嫂子说,亲事儿定下后,头一桩事儿,我便让我家老爷修书一封,往田家露了些许,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哼……懒□□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家配不配,我就是要好生臊一臊这起子没脸没皮的东西,忒的无耻。”
见着沈苏梅拍着桌子,横眉怒对的模样儿,
沉香心头一动,只觉又出什么事儿了,便凝眉问道:“怎么了?瞧你气成这样?你这怀着身子的,大夫交代过,戒骄戒躁,你抛到脑后不成?”
沈苏梅生气一时,过后也就散了,只懒懒的揉着帕子,道:“嫂子,你是不知,我再没见过这般脸皮厚的人家,先前不是他家有意把次子跟湘儿凑作对儿,老爷与我都不乐意,只是看着亲家面上,不好弄得太难看,只得言语委婉的拒了去,谁知,那起子黑了心肝的,瞅着大门堵住了,改走小道儿,竟是趁着送礼的间隙,叫丫头外头堵了我家湘儿的车,往她身上塞私信儿……“想起这事儿,沈苏梅就一股子邪火往脑门上窜,使劲拍着胸口顺气。
沉香眼中一凉,私相授受,这事儿可大可小,可搁到田家身上嘛,就有些……
果不其然,便听沈苏梅一脸厌恶的继续道:
“……丢了就跑,撵都撵不上,湘儿不愿碰这信,叫丫头拿着回来给我跟她爹看了,哎哟……可是气的一个好歹哟!上头就是田家次子的写的,酸不拉几的诗文,字字句句连起来勾人的紧,若是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三两句这么一瞧,心里头就跟拿羽毛挠了挠似的,痒的招人心慌……我家老爷险些气的一个仰倒,没噎过去。只恨不得登时踹了大少爷这门婚事儿。连着三盏凉茶才堪堪降了火气,没立时喊打喊杀了去……”
沉香撑着脑袋,耐心的问道;
“后来呢?”
沈苏梅哼笑一声,“这事儿张扬出去,到底是姑娘家吃亏,我家老爷私下叫人悄不声儿的查了,派人哄着田家来送礼的管事儿问了话,竟是那田家小子听说了爹娘的打算,又看我家不应,心里头恼恨之余,去了勾搭的心思……呵——他这种东西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谁还能不知道。”
沉香点了点头,的确。
不过是想着勾的于家姑娘甘愿嫁人,自个儿非要嫁他,于家再不能拦着。自然了,成事最好,不然若是不能成事儿,也不是不怕的。
毕竟田家姑娘的亲事儿前头顶着,好歹是于家的嫡长媳妇儿,总不能不给她体面,她若是不要脸皮,于家大公子脸上也不好看。
打量着再不能为着闺女儿,给儿子抹黑的。
不过,沉香私心估摸着,田家大约是不怕于家翻脸的,毕竟多年定亲,信义二字马虎不得,便是最坏情形,于家为着闺女儿出头,闹得儿子心生嫌隙,于田家姑娘而言,更是有利局面,再好不过。
说到这儿,沉香弯了弯唇角,说是次子的主意,可家里出门办事的管事,哪个不是人精,这等混事儿岂会不事先禀告当家一二。
至于,是毫不知情,还是顺水推舟?
那便不得而知了。
显然,沈苏梅也是这般想的,
“……呸,打量着谁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儿子龌龊心思,想着攀高枝也没有尽往一根树上吊死的道理,还要不要脸面了……旁的我都能容,只一样,还没进门就一门心思的裹着大少爷跟老子娘离心的玩意,我再是不能饶过。”
沉香听出意味来,好整以暇的望着沈苏梅,笑道:“你做了什么?”
叫人欺到头上,还无动于衷的,那就不是他们沈家的姑奶奶了。
沈苏梅身子往后一仰,眉眼闪过一丝伶俐,眯着眼,淡淡瞥着墙角插着花枝的青瓷花瓶,哂笑着道:“我本就不是什么耐心的好人,再干不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事儿,什么家和万事兴的鬼话,我才不耐烦信……没二话,我叫了于让,直接把信给她看了,又把田家的意思给他说了,我只一句,再没有舍了亲妹子给媳妇儿寻安心的,他若是敢起了这念头,除了分家再没二话。“沈苏梅一摆手,端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沉香嗤笑出生,摇了摇头,缓缓道:
“不至于,你家大少爷我也是见过的,性子虽有些鲁莽,心地却是纯良,对自己妹妹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只你们母女住这儿,那孩子一天两回的跑来看你闺女儿,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的,生怕妹子搁这儿受了委屈,只凭着这份性子,就不能由着田家乱来。”
“可不是!”沈苏梅忙点头,一脸赞同的笑道:“当时,我一说,他就火了,让他爹往脑袋上拍了一记,才静下心来,张口就说想退亲,可这事儿若是能退早就退了,不成啊……他爹跟他好一通说,他明白了去,只沉默好半响,说田家是田家,进了于家门,就是他媳妇儿,自有他管着的,保证不叫妹子吃亏,家里裹乱……瞧他神色,想是登时长大许多,他爹一看有门,赶忙趁热打铁,先顾不得田家那些个破事儿了。”
“左右那信捏在我手里,早晚就是他家一桩把柄,处置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教导儿子顶立门户在于老爷心里最是要紧不过。
好容易田家撞上来,碰的儿子开了窍,不敢进趁空多塞些进儿子脑门里,于老爷可是不甘心呐!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了好一通闲话,沈苏梅眼皮子发沉,耷拉着往下一瞥,却是顿时愣住,只指着桌上烫金的帖子,问沉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