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容非将秦茉护在背后,冷声质问。
那人不语,端量二人,兴许察觉他们不会武功,突然目露凶光,猱身扑来。
他重伤后仍具备极强的攻击力,幸亏秦茉步伐灵动,容非近日勤加苦练,也比以前迅捷了不少,东躲西藏,数尽避开。
那人一击不中,从靴口拔出一明晃晃的匕首。
容非暗叫不妙。他找不到秦茉时,召唤出藏匿于树上的南柳,和他分头去寻,而今南柳大抵在另一处搜寻,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赶回来。
最尴尬的是,容非事前吩咐南柳不得露面,更在秦茉面前说自己没带护卫,此刻若高声喊人来支援,面子真不知往哪儿搁。
眼前这人拿刀,脚下踏着凌乱步子,不像要杀人灭口,更多是在要挟。
容非定了定心神,沉声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人嗓门如刮锅挫锯,甚是难听:“把衣服脱了!”
容非有点懵,每回遇到威胁,都让他脱衣服是何意?他细察这人精神萎靡,大致猜测对方不再恋战,想夺走他的衣裳,掩人耳目逃脱。
这人是什么身份?何以无故受伤倒地?伤他的人又是谁?
容非满心疑虑,解开衣带,除下外袍,抖了抖,向那人丢去。
长袍被山风一扬,如帆张开,似长了眼一般,绕过那人的手,一下子飘高了数尺,直往那人头上罩落!
若非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容非练一百次也未必有这巧劲。
那人忽然被盖住头脸,只当容非故意而为之,震怒之下把刀丢向容非。
容非当机立断,拉着秦茉,闪身避过,一不做二不休,抢上前对准那人胸腹就是一脚!
那人危急之中避让不及,硬生生受了容非这猛力一击,随力度向后跌倒。他顾不上别的,双手抱住容非小腿,带得他挪前两尺。
二人几乎同时摔倒,那人手忙脚乱爬起,未想到没来得及站稳,蓦地重心不稳,滑下陡坡,惶恐中胡乱拽扯,恰恰勾住容非的脚,强行拉他坠向山边。
秦茉震悚之际,未作他想,扑出抱住容非的腰。
底下虽非悬崖峭壁,可以他们这种寻常人的身手,掉下去也是伤痕累累。容非怕连累了她,大声叫道:“撒手!”
那人听容非大声叫嚷,生怕惹来仇家,借山石之力一蹬,企图翻身上来,夺路逃跑。
没料到石头松动,经他一踩,簌簌而落。
他脚下失去支撑,下坠之势加剧,连带容非滚下山坡。
“嘶——”
秦茉手上只剩容非的两截中衣,眼看容非消失在视野,她被这突变吓得不轻,急急抓住树枝,一点点往下滑。
陡坡长约四五丈,那人原本就受了不轻的内外伤,遭受破上荆枣丛刺扎,撞上石块后,又被容非重重砸身上,吐了口鲜血,挣扎两下,爬不起来。
秦茉滑至二人身旁,使劲拉起容非,见他手脚被灌木勾拉出几道伤痕,除此以外没受太大的伤,心安了一半。
“咦?那是啥玩意儿?”容非从坡上滚落后,晕头转向,瞥见树底下有一小匣子,心头大震,趔趔趄趄奔去,弯腰拾起。
匣子长方型,外形简洁,三面带孔,稀奇古怪。
秦茉面露诡异神色,不知是哭是笑;那棕衣男子,见了容非手中之物,脸上变色,摇摇晃晃站起,意欲扑来抢夺。
“正对他扳动机关!”秦茉疾呼。
机关?容非一愣,果真摸到一凸起的木条,当即冲那人扳了几下,只见银光闪烁,十余根细针自匣内飞射而出,半数扎在那人腰上!
那人暴跳如雷,突然腿脚发软,一头扎进树丛。
容非既惊且喜,咧嘴一笑,忽觉左手一痛,随即一阵眩晕,瘫软在地。
秦茉大惊,抢身接住他,总算没磕到脑袋。
细看他左手腕上也扎了钢针,她手疾眼快,替他拔掉钢针,弃置一旁。
这机关匣子正是她上回从秦园翻出来、误以为是青脊要找的匣子,特地在回镇路上停留,抛往山下,不巧在此时被容非捡到了。或许是年久失灵,钢针不受控乱飞,竟从一侧射出,刺中了容非。
针上显然带毒!
秦茉手足无措,反复察看容非伤口,又试探其鼻息,不觉有生命危险,疑似中了麻痹药物。
她生怕那身负武功的棕衣男子会醒得更早,壮着胆子上前,撕扯开容非那件外袍,用地上积水打湿,将那人手脚牢牢捆绑在一起,又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以防他醒后招来同伴。
折腾了两盏茶时分,见容非一直昏睡未醒,秦茉抬望陡坡,深知以己之能,无法扛他上去,唯有四处找寻隐蔽点,最终在七八丈外发现一处小小山洞。
她半搀扶半背扛着昏昏沉沉的容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他挪入洞内。
静下心来,她深觉一切荒诞莫名。
他们不就打算避人耳目出来玩耍一回么?何以会惹上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且因此掉下陡坡,衣衫褴褛,昏迷不醒?
秦茉握住容非的手,感受他未变的温暖,凝视他沉静眉眼,一筹莫展。
他要睡多久?一个时辰或一宿?
她如何找人来相救?只身前往?丢下他是否有大碍?
忐忑不安的心满是感伤与忧虑,似浮在半空,不着边际,她正自踌躇,忽听上方传来口哨声,两长一短,像极了暗号!
她浑身一颤,背上汗毛竖起,脑子有瞬息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