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门边的角落里,一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立刻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一双小手紧张得无处安放,故而将自己身前的衣裳揪得紧紧的,两只眼眶红的厉害,还有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滚落下来,有如断了线的珠子般。
见着朱砂重新将门打开,阿离以为她是要来轰他走,他边抬手慌忙地抹眼泪边着急道:“娘亲不要生阿离的气,阿离……阿离不是还要在这里惹娘亲心烦的,阿离在等小白来接阿离,小白说了他会来接阿离的,可是,可是阿离都等不到小白,是不是小白也不要阿离了……”
小家伙虽说是在抹眼泪,可却无甚作用,他的眼泪非但抹不干净,反是愈抹愈多,只听他还伤心着急得一边磕磕巴巴道:“阿离自己不认识路,阿离不知道怎么回家……阿离回不到家的话,爹爹,爹爹又会出来找阿离的,爹爹的眼睛……看不见,虽然小黑会给爹爹指路,可是,可是爹爹找阿离还是很难很难的……阿离不能给爹爹添麻烦,不然,不然爹爹也不要阿离了……”
阿离愈说愈伤心,泪愈流愈多,就差没伤心得哭出声来。
可是小家伙却很乖巧,就算是哭,也是哭得安安静静的。
却也是这样乖巧的小家伙让朱砂对他无情不起来。
是以她问小家伙道:“小白带你来的?”
“是的娘亲。”阿离抹着眼泪,点点头,“可是小白没有来接阿离……小白不要阿离了……”
“他不会不要你,你爹也不会找不到你。”朱砂不会哄孩子,也不想哄孩子,只是把她所认为的话告诉了阿离。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君白想来不会不要阿离,而是——
故意将他扔在这儿不管的吧。
一想到非要与丞相府扯上不该扯上的关系,朱砂便觉得头疼,却也不能将这可怜巴巴地蹲坐在院门外角落里的小家伙就这么扔在院子外边。
君白……抑或说君倾,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会是真的想让她给阿离当娘吧?
这般想着,朱砂便想到了今晨马车里君倾对她说的那句话,连忙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颞颥。
阿离本是在抹眼泪,见着朱砂抬手按颞颥,不由关心道:“娘亲不舒服吗?是脑袋觉得难过吗?是阿离惹了娘亲头疼吗?”
“不是。”不想再看到阿离那刷刷的泪,朱砂即刻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后垂下了手,看着阿离,沉声道,“在你的小白来接你之前,到屋里等吧。”
阿离本是黯然难过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娘亲……娘亲不撵阿离走吗?娘亲让阿离进娘亲的院子吗?”
“你要是再多问一句话,我便关门了。”朱砂神情冷淡,阿离立刻闭嘴,躬身抱了放在地上的大盒子,冲到了朱砂身边来,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可他的眼睛却是盈盈亮。
因为他很高兴。
高兴朱砂没有撵他走,还让他进来了。
朱砂将门重新上了闩,并未再理会阿离,而是径自往院内方向去了。
阿离紧跟在她身边,正努力地将眼眶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抹净后便一直昂头看着朱砂,小嘴抿得紧紧的,真的不再多一句话。
朱砂依旧觉得头疼。
她倒是想把这个小家伙撵走,可以的话,她甚至想亲自把他给送回丞相府去,可她不能离开,她不放心把素心独自一人留在梨苑。
那些本是深藏在梨苑周遭暗处的“暗鸦”,离开梨苑后分别去往了五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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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不会老去的人
丞相府,棠园。
如小棠园一般,这儿也种满了海棠树,果子在树上结了一团又一簇。
似乎这所宅子的主人对海棠有一种特别的偏好。
君倾坐在书房里,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后,君松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册书,正在给他念着什么。
君倾虽看不见,可书房里的灯火却点得明亮。
他虽看不见,可书房里的书却是摆放得满当当。
就像他根本就不是个瞎子一样。
君倾的腿上,小黑猫正蜷着身子,却不是在睡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君倾脚边的地方。
只见君倾的脚边趴着三只小狗,一黑一黄一花斑,花斑的整只卧在他的脚背上,黑的与黄的则是时不时用脑袋蹭着他的脚背或是脚踝,与他很是亲昵的模样。
他的手上拿着一小簇还未成熟的青绿海棠果子,听着君松念书,揪起一枚海棠果放进嘴里,入口那酸涩到极点的味道并未让他的面色变上一变,哪怕一点点变化,都不见。
书房很安静,只有君松念书的声音在响起。
忽然间,屋外传来颇为急切的脚步声,随即听到君华恭敬的声音在书房门外响起,“大人,君华有事求见。”
“进来吧。”君倾慢慢嚼着嘴里的海棠果,咽下后才冷冷淡淡应道。
君松将拿着书册的手垂下,暂时不出声。
君华进得书房来,先是朝君倾深深一躬身,“属下见过大人。”
君倾不语,亦不应声,只听得君华接着道:“禀大人,白公子他……”
然还不待君华的话说完,便被忽然而起的小白的声音打断,只听小白用极为嫌弃的口吻道:“小华华你这么不地道,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来向小倾倾告我的状,真是好伤我的心哪。”
小白的话至人也至,君松与君华连忙朝他恭敬一声道:“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