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梦就好。”君倾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而是在小家伙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道,“该起身了,起来吧,我帮你穿衣裳。”
小家伙诧异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君倾,眨了眨眼,讷讷问道:“爹爹是说要帮阿离穿衣裳吗?”
“嗯。”
“可,可是,阿离会自己穿衣裳的呀。”爹爹从来没有帮他穿过衣裳的。
“我知道。”君倾面色未改,“今次我帮你穿。”
“真的吗?”小家伙又问。
“嗯。”
“真的吗真的吗?”
“嗯。”君倾不厌其烦。
小家伙立刻爬起身,从床榻上挪了下来,在床榻前的踏板上站得直直的,然手上却还是抓着朱砂给他缝的小兔子布偶不舍放手,欢喜地向君倾报备道:“爹爹爹爹,阿离站好了哦!阿离的衣裳放在床头边上小几上!”
“嗯。”君倾又是淡漠地应了一声,随后摸索着将小家伙那放在床头旁小几上放得整齐的衣裳拿到了自己身侧来,接着用手去摸索感受哪件是中衣哪件是外裳,摸到了,他便将衣裳抖开,还未说话,小家伙便自己凑过来将自己的小手穿进袖管里,只见小家伙昂头看看君倾的眼睛,又低下头看看他的手,最后又抬头看着君倾的眼睛,一脸的认真道:“爹爹,阿离不要爹爹帮阿离穿衣裳了,阿离自己可以穿衣裳的,爹爹看不见,阿离自己可以的,阿离不能给爹爹添麻烦。”
君倾不语。
只见小家伙又看看君倾的手,而后小心地抬起自己的双手,轻且小心地握上君倾正抓着他衣裳的大手,这一刹那,君倾的手突地微微一抖。
只听小家伙又一次认真道:“爹爹,阿离可以的。”
“嗯。”君倾收回了手,“看”着小家伙,“那还是你自己来吧,终归是你自己穿要比我帮你穿要快。”
君倾没有离开,他还是坐在床沿上,就像在看着小家伙穿衣一样,让小家伙觉得起床穿衣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小家伙穿得不算快,但穿得整齐,便是腰带都打得整整齐齐的,他在穿上鞋子后又在君倾面前站得笔直,又习惯性地报备道:“爹爹,阿离穿好了!鞋子也穿好了哦!”
“嗯。”君倾没有再伸手去摸摸小家伙,只是道,“那便去梳头洗漱,洗漱用的水君华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阿离这就去梳头!”小家伙立刻跑到了摆放着铜镜的长案前,爬到凳子上,跪在上边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将将及肩的头发梳理好,因为只有跪在凳子上,他才能照得到高高长案上的铜镜。
小家伙梳好头发并且绑好了歪歪扭扭的发髻后便跑到桌边,双手碰了上边的一只白瓷茶盏,迈着小心的步子走到放在一旁矮架上的一只空铜盆前,以茶盏里的水漱了牙后便将嘴里的水吐到那只空铜盆里,漱了牙后他又拿了搭在旁边一只盛了半盆清水的铜盆边上的棉帕,将其浸到水里,躬下身,开始给自己洗脸。
水是温水,小家伙并未觉到冰凉,可见这备水之人的细心。
尽管小家伙洗得很小心,却还是让水打湿了前襟,使得他有些着急地拿衣袖来抆拭沾到自己衣襟上的水。
在此期间,君华断了准备好的早饭进来,一一放在了屋内桌上,而君倾,则是坐在了桌边,似在等着小家伙洗漱好了一块儿用这早饭似的。
小家伙匆匆忙抆拭掉沾在自己衣襟上的水后便走到了君倾身边,看到桌上的早饭,小家伙的小肚子便开始咕噜噜的响,可他却不敢说什么,而是先对君倾道:“爹爹,阿离洗漱好了。”
“那便坐下用早饭吧,我和你一齐吃。”
小家伙再一次睁大了眼,愣愣地看着君倾,就好像今日的君倾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样。
早饭是地瓜炖小米粥,红豆馅的糕饼,还有一小碗君华腌制的海棠果子。
从未与君倾一齐用过早饭的小家伙兴奋又小心地给君倾盛了一碗小米粥,然后才敢坐下。
小家伙就坐在君倾的身侧,与君倾之间只有一尺的距离。
这一顿早饭,小家伙吃得很香甜,和他昨夜做的梦一样香甜,吃完了,只见君倾将那一小碗的腌制过的海棠果子移到了小家伙面前来,从方才起便一直沉默不语的他这时才又张嘴道:“酸甜的,吃吧,你应当会喜欢吃。”
小家伙受宠若惊,虽然他已垂涎欲滴,但他并未着急地伸手去拈那海棠果子,而是转头问君倾道:“爹爹不吃吗?”
“我不吃。”
“爹爹是吃过了吗?”
“嗯。”
“那,那爹爹再吃一个好不好?和阿离一块儿吃。”
“……嗯。”
小家伙这才高兴地拈起一颗海棠果子,递到君倾嘴边来,笑得开心道:“阿离喂爹爹吃!”
君倾未有推拒,而是张嘴将小家伙递到他嘴边来的海棠果子给吃进了嘴里,小家伙这才欢欢喜喜地将小碗挪到自己面前来,尽情地享用。
君倾却在这时站起了身,走出了屋,走到了还未有阳光照射的院子里,走到了院中的海棠树下。
君倾离开,小家伙也无心再吃海棠果子,只见他将小碗搁在桌上,挪下高高的凳子,跟在君倾身后跑了出去,跑到君倾身边,与他一同站在海棠树下,昂头看着高他许多许多的君倾,关切地问道:“爹爹今天很奇怪,爹爹今天不开心吗?还是……爹爹今天很难过吗?”
君倾微低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小家伙,似叹非叹道:“阿离觉得我今天很奇怪么?”
“嗯嗯!”小家伙不会说谎话,相反,他只会将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说出来,“爹爹很少很少摸摸阿离的,阿离早上醒起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到过爹爹,爹爹也没有和阿离一块儿吃过早饭,所以,所以爹爹今天好奇怪!”
“爹爹……”小家伙说着,小心翼翼地抓上君倾的衣袖,关切又小心地问道,“是阿离惹爹爹不高兴了吗?”
“不是。”君倾微微摇头,只见他又抬起手,将手轻覆在小家伙的脑袋上,声音有些沉道,“是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爹爹有话要和阿离说吗?”小家伙眸中满是疑惑。
“嗯。”然君倾沉沉应了这么一声后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小家伙等不到君倾的话,是以便又唤他道,“爹爹?”
“阿离。”君倾没有再只是一个淡漠的嗯字,而是唤了小家伙的名字,同时在小家伙面前蹲下了身,让小家伙无需抬头也能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
小家伙听得君倾唤他,连忙应声道:“阿离在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