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先推公子出去。”
“不必。”续断公子微微摇摇头,径自滚动木轮,往屋门方向去了。
他的手上有伤,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血留在了木轮上。
他的心要比手疼,疼得多。
青茵不敢上前,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续断公子的背影,再转过头来看向朱砂,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切,又都是何苦,哎……
*
夜很深,夜很沉。
今夜无月,夜黑沉的可怕。
天牢外的守卫也多得可怕。
因为任谁见了君倾那样的人,都会想要将这个天牢围得严严实实的,严得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的确是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青羽族的妖人,能懂鸟兽之言,怎可能还让鸟兽进来。
姬灏川不是傻子。
可即便他再聪明,也想不出君倾既然已经越狱了,又为何还要回来自投罗网,他想不出来原因。
他唯一盼着的,就是明日午时尽快到来。
明日午时就是处决君倾的时辰。
希望这个夜里,不会再出什么差池。
姬灏川已经一连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他下眼睑上的青黑很重,重得好像他随时都会闭着眼睡过去一样。
他想得事情很多。
原本他想得最多的是君倾的事情,然如今,他想得最多的是他的事情。
他身体根本就没有帝王之血的事情。
这个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
这个事情,是否能一直瞒下去?
他的心很乱。
一旦站上过权力的巅峰,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再下来了。
人,总是如此。
就算是身体里没有帝王骨血的姬灏川,也一样。
*
重重重兵把守的天牢,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但却会有来人。
就像之前任何人都觉得君倾逃不出这天牢一样,他却是轻而易举地走出去了。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没有绝对。
来人姿容端庄,举手投足里尽是雍容,却又不失温婉。
是个女人。
是太后。
谁人敢拦太后?
没有人。
就连帝君都不敢拦,何况他们这些兵卫?
虽不敢拦,但禀告给帝君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天牢里很黑,终年无法散去的霉湿之气浸满这里边的每一个角落。
太后从没有来过这里。
可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嫌恶且难以忍受的神情。
任何一个人高高在上的人到了这儿,总会表现出对这里的极尽嫌恶,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却为何不嫌恶这儿?
她不仅不嫌恶,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的模样。
她只是,走得很急。
这天牢里,如今只关押了一人。
便是君倾。
除了君倾,她也不想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