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成夫妇二人都连忙道:“是我们来的唐突,哪敢怪你。”
王氏又道:“陆家本还要我们带了些玩意儿来,都是一文钱论墩儿搓的便宜货,不敢拿出来亵渎姑娘,就算了吧。”
长春是知道自己这嫂子的,穷惯了,但有些小便宜便要沾上一沾,也猜到大约是实情,当即点头道:“姑娘这里什么也不缺,哥嫂也不必往外拿了。”
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言语着雪大路滑,催促她哥嫂动身。
王氏夫妇二人见话已带到,也惦记着家中孩子,便起身告去。
长春送了她哥嫂出门,却不忙回去,在那小屋静坐,独自发闷:谁知道这档口上竟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少爷是怕连累姑娘,才不来找。依着姑娘那脾气,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要回去的。然而少爷现下这样子,叫人怎样说好?我虽满心想要他们和好,但这样子算不算害了姑娘?
想了一回,只是没个主意,恰逢宝儿过来喊她,说:“姑娘寻你呢,说你怎的就不去了?”长春便起身跟了她去。
走回屋里,夏春朝正抱了玉姐儿在床上戏耍,见她回来说道:“又收拾了些孩子的被褥,等你过来带着她们拆洗,你就不来了。”说着,便问道:“你哥嫂去了?可有什么话说?”
长春心念一转,笑道:“只是年下了,过来瞧瞧我,并没别的话说。”言罢,就上去接手。
夏春朝不疑有他,也不再问。
珠儿倒是起了疑惑,问道:“我记得你哥嫂都在陆家当差,不讨了主子嘴里的话,就好来瞧你的?”
长春支支吾吾道:“想必是告了假的。”私底下拧了她一把,珠儿会意,便不再言语。
当下,三个丫头将那换下来的被褥、尿布、小衣裳都拆了,拿到外间去浆洗。
珠儿便凑上来问道:“到底有些什么事体?我便不信,你哥嫂穷成那样,还有余力来看你,莫不是来打秋风的?”长春笑了笑,说道:“你就是个鬼灵精,瞒不过你去的。”便将适才王氏两口子所言之事转述了一遍。
珠儿听了,低头不言,半日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也不知上一世造了什么孽,今世这样苦命。还指望着少爷回来,能有个转机。谁知,又出了这样子的事。想必他们两个是没有缘分的,硬做了夫妻也要散了的。”叹息了几句,便道:“既是这等,这件事你我便瞒了吧。让姑娘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伤心。”
长春也拿不定个主意,便依了她的言语特工狂妃之陈仙成仙。
夏家上下心照不宣,将此事一起压下,夏春朝如在铁桶之中,一丝儿也不知情。
王氏两口回到城里陆家,径去后院寻陆贾氏复差。
陆贾氏盘膝坐在炕上,裹着一件旧年里做的杏黄色绸缎夹袄,一面吃着茶,嘴里问道:“可见着你们奶奶了?怎么说?”
王氏怎好照实说的,不过敷衍道:“夏家不准我们见,只是看了长春就回来了。”
陆贾氏听了不言语,半晌才道:“前回我们无礼,亲家有气也在情理之中。大雪天,你们走这一遭也是辛苦了,下去歇着罢。”
王氏应了一声,忙忙出门去了。
陆贾氏便向着宝莲道:“我便知这些行货子是吃里扒外、不中用的!前头我便说,不能依靠了他们,你们太太还只顾打发了去,如今怎样?果然如我所说!”骂了两句,忽而问道:“听闻春朝生了个女儿,可有这回事?”
宝莲心里一惊,说道:“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的,老太太打哪里听说的?”
陆贾氏嘿嘿冷笑了两声,钉了她一眼,说道:“你们以为我老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便甚事都不知道了?!打错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