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柳澄芳的脸在刹那间狰狞了起来,她把手边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陪嫁,“那个老太婆竟然说要抬那个贱妇做平妻?!她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平起平坐?!”
“哐啷”一声,桌上一套汝窑茶具被柳澄芳给扔到地上。
“王妃,王妃息怒。”屋子里的下人们并不敢真的靠近癫狂了的柳澄芳,只一齐跪下嘴上说说。
柳澄芳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人前的端庄模样,头发散乱,衣服也因大动作而变得极凌乱。她睁大了眼睛,气喘吁吁地拿起一个米分彩花瓶就往地上砸去。
整洁的正房地上已被碎裂的瓷片覆盖,有些砸到地上而飞起的碎瓷片刮到了下人们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可她们并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哆嗦地跪着。
正房的动静大得连柴晋都听到了。他皱着眉头来到正房,映入眼帘的就是暴怒状态中的柳澄芳。
“你、你还有脸过来!”柳澄芳左右环顾着,发现能砸的都被自己砸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双手抬起青花绣墩就往柴晋身上砸。
柴晋闪身躲过,几大步走到柳澄芳的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柳澄芳挣扎着挥开柴晋的桎梏,“我闹?你竟然有脸说我闹?!”她指着吴怡所住的院子的方向,“要不是那个小贱蹄子先入府在众人跟前叫我没脸,我会成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王府都不敢出去!你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再怎么笑话我吗?这些都是拜你那个心头肉所赐!”
她猛地推开柴晋,伸手去拿视线所及的最大一块碎瓷片,抄起就往柴晋身上扑。
柴晋是习过武的人,力气自比柳澄芳大得多。只是念及柳家和柳澄芳那点夫妻情分,所以并没用十分力,只堪堪挡住柳澄芳罢了。
柳澄芳捏着瓷片的手已经被锋利的边缘给割伤了,鲜红的血液从手上往下漫延着,浸透了她的衣服,看着触目惊心。
“澄芳你快放下!”
“平妻?你竟然要抬那个贱妇做平妻?柴晋,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若真抬了那个女人做平妻,我立即就与你义绝!绝无二话!”
“够了!”柴晋实在受不了柳澄芳的疯癫,用力将她一推。
下人们是头一次见两个主子闹成这样,莫不惊呆。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啊!”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一个个都屛住了呼吸。
柳澄芳并不觉得哪里痛,只是当有液体从额上留下来遮住视线的时候才伸手去抆。
柴晋看着一脸血的柳澄芳,忙道:“快去把大夫叫来。”
柳澄芳看着手中的血,缓缓点头,“好,柴晋你好,你好……”
“澄芳,我不是有意的。”柴晋想凑近去看柳澄芳额上的伤,却被躲开了。
“滚。”
柴晋愣愣地看着柳澄芳,似乎不认识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了。
“你给我滚啊!”柳澄芳将一时不备的柴晋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王爷给我轰出去,我不想见到他。”
下人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个都是主子,得罪不起。
柴晋垂目从地上起来,双手握成拳,一言不发地离开。
“给我备车。我要回柳家一趟。”柳澄芳接过下人手中的巾帕,捂住额上的伤。
陪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夫?”
柳澄芳瞥了她一眼,冷笑,“难道柳家没有大夫吗?”说罢提了裙子就出了正房。
☆、第54章
听说柳澄芳回来的时候,柳夫人正在习字。
“澄芳回来了?”
下人点点头,“正在过来的路上,就快到了。”
好端端的,回来做什么?柳夫人放下手里的湖笔。联想起前些日子恪王府的满月宴,她心里倒是有些数。大概是想起了谢氏,所以心里想不通了吧。
柳夫人轻叹一口气,浅笑着想,真是个孩子心性,这都几岁了。看来这次得跟孙女提个醒,都生了孩子做了母亲,还总往娘家跑,可不像话。
柳澄芳在下马车之前就把帷帽给戴上了。脸上的血在过来的途中已经叫丫鬟给暂时止住了,但伤口看着还是可怖得很。她就是要留着这伤,叫祖父祖母好好瞧瞧。
熟知柳太傅夫妇的性子,柳澄芳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为了自己而出手的。他们总觉得出嫁的女子,不该总是仗着娘家而高夫家一等。可要是自家孩子伤着了,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柳澄芳问过来接她的嬷嬷,“祖母呢?”
“老夫人正在书房练字呢。”嬷嬷虽奇怪柳澄芳今日怎么戴着帷帽,却并未多问什么,把她引到书房就守在门口,并不进去。
柳夫人正在里头等着孙女,见她这副与平时不同的打扮,便知定是有事。她遣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让柳澄芳把帷帽摘下来,“这是怎么了?难道连祖母都见不得了?”
柳澄芳呼啦一下把帷帽摘了,脸上两行清泪衬着额上可怖的伤口,叫柳夫人惊叫了一声。
“快些把大夫叫来!”
屋外的嬷嬷隔着门应了一声,自去找大夫。
柳夫人忙把柳澄芳给按在椅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着了?”她细细地察看了伤口,皱眉道,“瞧着似乎挺深的,怕是会留疤。是谁下的手?”
柳澄芳哭着扑到祖母的怀里,“祖母,我要同柴晋和离。”
柳夫人又惊又疑,“是柴晋伤的你?”她对这个结论极不确定。她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柴晋瞧着并不像那等会轻易与女子动手的人。
柳澄芳对如何导致的伤绝口不提,只哭道:“婆母与他说,要将那个新姨娘给抬做平妻。祖母,这等辱没,我岂能咽得下?那种乡野村妇也配?!”
柳夫人长叹一声。柳澄芳的性子像极了她的生母谢氏,很是强硬,从来都是宁为玉碎。这次闹出来的外室之事,想必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吧。柳夫人是知道柳澄芳的心结的,彼时她也想过,是不是把她们母女俩分开比较好。
但太医都说谢氏没多久能活了,柳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是谢氏和柳澄芳能相见的最后的日子,若以后柳澄芳因这缘故而难过自责,柳夫人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