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道,所有人或激动、或看戏、或担心的不停地在徐昭和周强的身上来回张望。
可相较于众人的担虑和不安,徐昭却是神色平静,依然双手背在身后抿唇不语,看着周强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远,眼底的笑色也渐渐收起。
这时,裴峥走上来站在她身后,道:“你就别卖乖了,快说吧,有什么办法真的将那枚花生给射中。”
徐昭背在身后的手臂依然保持着不动,只是如果仔细盯着看,就能发现其中的一个袖管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只是那蠕动的动作并不是很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裴峥,你说如果我们能当上这清河王府的护卫管事,是不是更能在王府中出入自由、掩饰身份?”说着,徐昭灿然一笑的仰起头,恰好,天际一道耀眼的天光照在她脸上,将那扮作男子相貌的人皮面具照的晶莹剔透;不过好在裴峥拿出来的人皮面具都是极好的,不仅质地柔软薄透,而且贴在脸上更像是自然生成的肌肤,就算是凑近了仔细看都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所以,当徐昭仰起头微微一笑的时候,那与面部自然贴合的人皮面具上也勾勒出一个清秀少年的纯透之笑;笑容清朗,如皓月当空、似清风徐来,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天光都聚集到了她一人身上,要人不禁看呆。
双臂环胸的韩庆瞳光睁大的看着徐昭,平缓的呼吸在看见那一笑时几乎在瞬间就乱了正常的频率;犀利的目光一闪,落在少年平坦的胸口,最终却又是低头忍不住轻笑;他在想什么?怎么忽然对一个刚断奶的小孩子感了兴趣,甚至还……不过真是可惜了,如果这个孩子是个女娃,该是多好。
相较于其他人的征楞,裴峥因为经常看见徐昭的各种笑色,所以也不会像他人那样失态,而是压低声音道:“你要当护院管事?”
徐昭冷静的一扬眉角,说着:“清河王府与芷凌宫紧挨,想必凡是靠近芷凌宫的地方都会有人看守,与其当一个小小的护院每天偷偷摸摸的往芷凌宫附近凑,不如直接当老大,正大光明的走过去。”
听着女子刻意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类似于变声期少郎的声音,裴峥在微微征楞片刻后便是一笑藏于眼底;这才是他认识的徐昭不是吗?平常朴实无华,甚至喜欢隐藏自己;可是,当她真正认真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是光华万丈的人,怎会甘心当一粒默默无闻、平凡无奇的砂砾?
她是天际最耀眼的那道光,是夜色中最闪亮的那颗启明星,是寒冻腊月中,最温暖的那道火簇;虽然身姿孱弱,虽然手无缚鸡,可是,她腰背挺直、不惧胆色,哪怕是面对任何凶险恶劣之事,也只是勾唇一笑,骄傲的扬着如珍珠般光润的下巴,展眉远眺。
周强此刻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当成猎物盯上了,在他一路边走边数着步子的同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收拾这个狂妄的小子,是该用绳子绑了投进冰寒四尺的河沟里,还是该直接吊到树上,让他直接冻成冰棍好了。
“九十八、九十九……”围观的众人一步一步的数着周强的步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大喊着:“一百!一百步到了!”
听着众人的呼喊,看着那一双双因为激动而变红的眼睛,徐昭却是沉静的看着站在百步之外的周强一脸狞笑的伸直手臂,在掌心中竖起花生。
拿着纸筒的小厮一脸看好戏的走上来,围绕在徐昭身边逛了两圈,上下将她打量了几眼后,道:“你是用多少斤重的弓?我去给你取来。”
徐昭看了眼那等着看好戏的小厮,又见围观的众人几乎连呼吸都快停了,慢慢开口说道:“我不用弓,用这个。”
说着,徐昭就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光闪闪的飞镖,小小飞镖做的颇为精致,与其说是伤人的武器,则更像是一个用来把玩的小玩具;飞镖长短大约有一指,镖头银光闪闪,一看就被磨砺的非常锋利,可尾部却用红绳小心的裹缠了一层,像是担心持镖之人抓着飞镖时会被伤了一般;别人看见这被红绳裹着的镖尾都是忍不住轻笑,用武器的人却害怕被自己的武器伤了,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多此一举、矛盾古怪之人;可徐昭在看见那一层层裹卷的红绳时,却是眼底柔色,莞尔一笑。
不用猜也知道这层红绳是谁裹的,谁能想到那家伙如此骚包,关心人都用如此特别的方式,既然害怕她玩这些暗器的时候会伤到自己,那又为何装了这些精致且具有杀伤力的东西给她呢?!
“你不用弓,用飞镖?”韩庆看着徐昭手中明明很正常却有因为那层红绳而显得十分古怪的兵器,忍不住皱眉问道。
徐昭坦然的望过去:“是呀,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标新立异,谁说用弓箭才能将那枚花生射中,如果我用飞镖射过去,在射中花生的同时还能不伤周管事一分,那就证明我是有本事的;再说了,我刚才也讲了,我还会各种暗器投射的本事,正好这两种本事一起使出来,让你们开开眼。”
裴峥抿唇压笑,看着被徐昭唬的一愣一愣的众人;他当然知道她为何不用弓,要知道想要拉弓射箭一定是需要臂力的,可她这细胳膊细腿,哪有什么臂力可言?
韩庆看着面前的少年,总是觉得他处处透着各种古怪,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说的话又有几分道理;
几分道理;百步穿杨不一定是要用弓箭,真正的高手拈花飞针,哪怕是用一颗小石子都能制敌。
“好,那你就用飞镖。”说完,韩庆就退回来,目光咄咄的紧盯着徐昭的一招一式,他的武功自然是在周强等人之上的,想在他的眼皮底下耍手段,除非是真正的世间高手,要不然只要稍有异动,他就能立即察觉。
徐昭晃动着手中的飞镖,银色的镖面折射出银光星辉,偶尔星辉照在她脸上,将那如玉的面颊衬的更加如珠如玉;而随着她手中的动作,被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臂中那股蠕动越来越频繁;就在徐昭微微侧身,举镖与眉前的刹那,终于从袖管中悄悄地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嗖的一声!
飞镖被扔射而出,一道银光如流星般闪烁着耀眼的星辉一路直射周强的方向;而所有的视线都被飞镖扔出去的动作和星辉吸引住目光时,一道更快如闪电的身影朝着飞镖飞蹿而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跟着微微觉得眼睛被银光照的有些发花,在低头揉眼再抬起头时,飞镖忽闪而过,煞那间,周强手中的花生一下就被飞来的飞镖扎中,‘扑簌’一声,飞镖扎着花生掉落在地。
而那摊开的掌心中,却是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嘶——”
所有睁大眼睛看见这一幕的人都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而周强只觉得从伸直的手臂中传来一股异样的酥麻和冷颤,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和掉落在地上被飞镖扎住的花生。
“好!漂亮——!”
一声粗噶的叫好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随之,铺天盖地的鼓掌声犹如浪潮般迎面扑来。
“真是太厉害了——牛气!”
“居然飞镖扎花生,天啊!这究竟是什么武功!”
听着众人叫好的议论声,徐昭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微微张开的袖管再次合上,一阵不易觉察的蠕动只是轻轻地在袖管中动了几下后便彻底归为平静。
躲在袖管中抱着主人纤细的手臂慢慢合上金目的某位爷在功成身退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爷现在的身法已经越来越快,等下次再见到那帮老神经病,它到时候一定要请教请教那些老家伙的银针,看看爷还会不会被银针扎住。
在元宵打着哈欠又睡下的同时,裴峥身法极快的飞身到周强身边,看着这个还在看着掌心的壮汉,捡起地上的飞镖,几个回身间又回到徐昭身边,将飞镖递到她面前。
徐昭感激的接过,‘抆’的一声将飞镖上扎着的花生拔下来,斜着眉眼看向周强:“现在,我可有资格当护院?”
周强到现在还沉浸在一股股的惊愕之中,可就算是被徐昭露出来的一手吓住,他毕竟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去摸了摸鼻子;刚才,在飞镖射过来的同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动物皮毛的味道,可是他明明只是看到一道银光射过来,怎么就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呢?
看周强沉默不语,徐昭也不着急催他,而是回头看韩庆:“他不回答,那你说。”
韩庆虽然武功不错,可毕竟刚才在他眼前展示的是名动天下的银毛雪兔的速度,他那一身武功还没练到家,怎么可能察觉到其中的怪异?
只是目光犹疑的在徐昭身上闪了闪,最后说出一句话:“清河王府收下你当护院。”
听到韩庆的话,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么好的功夫当然会被收入清河王府,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少年一定能在王府中混的出人头地。”
“不仅是这小子的武功高,你没看见他兄长的身法吗?刚才去捡飞镖他露的那一身轻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看来这对兄弟绝非常人。”
听着众人的讨论声,徐昭倒也不急躁,而是侧目继续看着韩庆:“我家兄长也要应征护院,你们想怎么考他?”
韩庆的目光落在手提长剑的裴峥身上,直接开口道:“他不用试,直接进府。”
“哦?那如果我家兄长想要应征王府的护院管事呢?那又该怎么试?”